酒楼中。
走上三楼,繁华喧闹声渐远。一身藏青衣衫的炎,微挑眉示意左边一间厢房,洛晓冉会意微笑,甩开折扇摇了摇,一付纨绔子弟的顽劣模样,惹得炎眼中宠溺乍现,只一闪,赶紧隐藏的垂下黑眸。
卉儿和另一丫环也偷笑,却在洛晓冉示意下上前敲门。
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人,轻敲三声如石沉大海。洛晓冉微冷的咬了咬下唇,“卉儿,借光,看小爷我的。”边说边姿势可笑的撩起外袍的衣角,对着那扇紧闭的门一个飞腿。咣当,门应声而开,力道极大的反弹回来,扇了几扇总算停下。
“放肆。”屋中之人怒声喝道。
“是谁在说本公子放肆。”用脚尖轻踢门,洛晓冉摇着房子,玩世不恭的笑着进了屋子。
屋中五个男人,主位上一脸怒气骂人的正是燕王。四周,四个的男子围坐,看起来都很年轻,相貌虽非有多出众,但也算端正而秀气。一眼扫过,洛晓冉顽劣的勾笑,“二哥,在骂我放肆吗?”
瞧是洛晓冉,燕王的神色刹那一紧,眉梢轻抖,双目微眯,寒光冷利,唇边肌肉绷紧,唇瓣紧抿,冷冷的看着洛晓冉,沉敛的平静里隐隐有着狰狞,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温文尔雅的一笑,“你怎么来了?”
“闲着无事。路过,正巧看到二哥,忆起上次猎场打猎我赢了二哥,二哥可是欠下我一顿饭呢,所以厚颜就来了,怎么二哥想反悔?。”洛晓冉颇带几分无赖般的笑道,眸光挑向几个男人,又道:“怎么,二哥有要事?是不是有我不方便啊。”
微蹙眉,燕王温煦如春风一笑,“哪里话,再紧要的事,也不如弟。。。”适时嘎然,燕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中似有一丝的威胁之意。一个娘娘女扮男装私见男人,这事可是可轻可重了。
洛晓冉俏盈盈的看着燕王,目光无暇,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呵呵,如此我就不客气。”在燕王一贯温柔的目光中落落大方的坐在燕王的对面,并对着几个男人微微点头。炎,卉儿和另一个宫女站到她的身后。
她这微微点头,四个男人本来疑惑的神色不自主的微笑,点头回礼。敢与燕王称兄道弟,且态度如此嚣张,这人来头肯定不小。虽然这小公子看起来像个女人,但一身傲然洒脱的气质倒也不容人小觑。
“二哥,这几位可是今年的举子?”洛晓冉耐人寻味的对着几人看了看。
燕王笑咪咪的盯着她,目光闪着宠溺,“你如何得知?”
“简单啊,不是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看这几位,个个的有着与二哥不相上下的温润如玉,高洁丰盈的气质当然是读书人了。眼前秋闱在即,都说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满腹才气又是大好年华,不为国出力,不为已图志岂非可惜。再者二哥自己就是绝才惊艳的才子,你结交的人还会有差。有道鱼找鱼,虾找虾,青蛙找个癞蛤蟆。”洛晓冉毫不在意的轻笑。
燕王又是微微蹙眉,脸上的肌肉微抽了抽,鱼找鱼,虾找虾,青蛙找个癞蛤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想气又忍隐不能发。温温一笑,嗔怪道:“算你聪明。”
“腹有诗书气自华,好句。”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重复着,眸子神光盈然,对着洛晓冉一抱拳,“恕小人冒昧。敢问公子,这句诗出自何处?或为您所做?”
此言一出,倒是合了燕王的心思。知道她见识不凡但也听说了她不擅琴棋书画。想来她也不会做什么诗吧。让她出出丑,不失为一件快人快心之事。虽然坏了他今日之计,挫挫她的嚣张的锐气也算不错。
拧了拧眉,洛晓冉垂眸想了想,来这个时空四年多了,知道与现代许多东西不尽相同。作为一个现代特工,虽然她不擅长诗书,但简单的诗句她还是能背上几首的。就是不知这个时空的文人,会不会也作为这样脍炙人口的好诗。
见她沉吟,燕王微抿嘴角,眼里流泄出些许嘲弄的笑意,淡淡开口,“别藏着掖着,扭扭怩怩如个大姑娘。快说说,这好句是你做,还是记下的?”
扬头,见之燕王眼中轻嘲的笑意,洛晓冉摇头晃脑的说道:“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说完傲慢的挑笑,“若是二哥和各位才子听过,可告诉我出处,若不知便是本人所作。”说完心中暗笑,无论如何反正我不亏。
“粗缯大巾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沉声的念着,燕王品着诗中的意味,淡淡一笑,“好诗。”心中却暗自计量,这诗是她所作,还是。。。
旁边其它四个男人也是眸子深深的细品这诗,刚刚问话的男人又笑问,“的确是好诗,但公子既是你所作,何来若听过,可告诉我出处,若不知便是本人所作之说。”
微怔,洛晓冉笑得嫣然,“这个更简单,二哥知我不擅长这个,诗书读了些,怕记得太杂,或有抄袭之嫌。但问这位仁兄,你可曾听过或看过这首诗?”
年轻男人抿唇摇头,“没有。”不自由看向其它人,皆是摇头,不禁问向燕王,“王爷呢?”
燕王也是轻笑摇头,若是他们几个都不知,看来果然让她蒙混过关了。
“公子不擅长此道却能做出如此好诗,若公子用上十分心思,哪里还有我们文人的一席之地了。”靠近燕王,一个看起来稍年长的男人得了燕王的暗示,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恭维道。
“兄台说笑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你们之所长,岂是我一私之想所能比拟的,饱蘸了生活气息,提练了人生境遇,谁都会写上一首好诗,一个好句这本不算什么。你们不同,就如二哥十多年就才惊四座,号称京城四才子之首,你们何曾听过小弟之名。二哥温润如玉,心地善良,晶莹剔透,他才是让我羡慕的呢。”洛晓冉调侃的与燕王四目相对。
燕王岂会听不出她的讽刺和嘲弄,深深的看着,嘴角温柔的笑越发明媚,“讨好我,怕不给你饭吃?”
“当然,讨碗二哥的饭可是不易呢。说起来,我还不如这几仁兄,可见你的偏心。”洛晓冉夸张的扁扁嘴。
一时间,逗乐了几个人。
“公子看似纨绔,但句句缄言。诗作意境深意让人回味。在下斗胆,还想请公子赐诗一首,或好句一段,由我等替公子扬名。”还是刚才那个年轻稍长,欲为难洛晓冉的那个男人。
洛晓冉瞟了眼燕王,燕王但笑不语,并举了举了手中的杯子。
想她出丑,可惜他们打错了主意,刚才那诗他们既然不知道,她那又可嚣张妄为了,思及此打量了下屋中的饰物,目光霍然一亮,挑衅的看向燕王,“扬名就不用了,我向来不在意这等浮名。不过二哥,何来只难为我一个。就以竹为题,我们一人一首如何?”
燕王薄笑,“好。”
洛晓冉又笑,“这里以二哥为尊,由你先来吧。”
燕王微愣,随即笑着点头,“好呀。”起身,望向白壁上挂着那幅夏竹图,略思片刻,朗朗开口,“画根竹枝扦块石,石比竹枝高一尺,虽然一尺让他高,来年看我掀天力。”
“好诗,”四个男人齐声称赞,只洛晓冉勾勾嘴角,垂头不语。哼,就是不好,你们敢说吗?接下来四个男人一人一首,洛晓冉一直垂着头,看似在凝神苦想。其实是她不大懂这些文绉绉的诗词。
“公子,该你了。”一人唤道。
洛晓冉似才回神,眸子迎上燕王,“我也想好了,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燕王听着,又是略略一怔,没想她不止懂诗,这诗的意思竟如此高远?
见燕王疑,洛晓冉清冷的笑了笑,“还有一首,说出来大家别笑话于我。一竹一兰一石,有节有香有骨,满堂皆君子之风,万古对青苍翠色。有兰有竹有石,有节有香有骨,任他逆风严霜,自有春风消息。”
此二首诗一出,四位才子眸中再没了一丝的轻薄,包括燕王都哑然微异,她的诗作,竟会胜过于他。。。
说笑过,人都出去了,偌大的一张桌燕王和洛晓冉各执一边远远相对。敛尽伪装的温文尔雅,燕王狭长的凤眼闪着意味不明的幽光深深地看着洛晓冉,四目相遇,看着洛晓冉的冷眼如冰泛着淡淡的恨意,莫名的燕王淡淡的笑了,丰满的唇勾起完美的弧度,笑得甚是性感惑人。
洛晓冉盯着燕王冷颜一笑,“还好,作诗这点小事不难,没让燕王丢脸。”明明她的人,她的声音冷如寒冰,可莫名的在燕王眼里,那冷如冰莲的俏脸却有着说不出的媚人之姿。明明知道她恨不得他死,可该死的,这一刻他竟得她冷颜一笑却似勾人一般,勾得他的心蓦然一跳。
眸光落在洛晓冉的唇上,燕王的眼光突地一闪,眨了眨眼睛,随意的伸展了下身子,对视着她的嘲弄,伸手抚上圆润的下颌,邪魅的笑道:“没想到晓冉还有这等才气。又让本王开眼了。”
“是吗?让燕王开眼的地方还有许多,不急,慢慢来。”
“本王不急,就不知你这贵妃之位。。。”似无奈轻叹。
“后与妃,一步之遥差之千里。但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既然不在我掌握中的事,就没必要去烦恼。若清然有心于我,我自不会委曲了。若他无心,又岂是争得来的。犹如燕王与清然,同为皇子你为兄,他为弟。你为臣,他为君。想争,想斗,虎视眈眈这位子的人多了。可这椅子太重,太沉,有刺。只怕未等坐上,会被扎个鲜血淋淋。”洛晓冉冷冷的说道。
燕王未恼但笑,手指在下颌上动了动,“这天下,人人之天下,同为皇子,谁比谁更有资格坐?若有刺,扎得不止是本王。你以为清然坐上就会安生?”她就那么爱清然吗?爱得毫无保留?为何这样的女人是独孤清然的,而不是他的?
“怎么安生。有你,有楚源风,清然这皇位就不会安生。”撕开了虚伪倒也痛快。
微恍神,燕王隐藏着算计的眸子轻闪,意态悠然,“怎么,清然亦或晓冉,有意将我杀之,驱之?”
“怎会,杀了你,是便宜了你。轻松的死掉,如何对着起洛晓冉的仇恨和挽翠的惨死。所以在你还未一无所有之前,我怎么会舍你的死。”洛晓冉寒意逼人的说道。
不恼,也毫无尴尬之色,燕王玩味似笑,起身转过偌大的桌子,站到洛晓冉的身边,颇带几分恣意的轻倚桌面,“晓冉恨我入骨呢。要不要先让你咬上几口解解恨?”说着轻佻的伸手小麦色胳膊递到她的面前。
扬起头看向燕王,洛晓冉挑挑眉也慢慢起身,不过她的身高只到他的鼻子处,看向燕王的肌理分明的胳膊,“不必,咬你怕弄脏了我的牙。你的心黑,血也黑。怎么想利用这些举子泡制什么阴谋?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可惜你今儿的时间选得不好,碰巧我遇见的。想利用这几个人做什么?大闹秋闱?或想安插在朝堂上?”冷笑着,洛晓冉轻轻一叹,“哎,不管他们是不是人才,因为燕王你,他们没机会了。”
脸上的肌肉一僵,怫然薄怒,燕王冷幽幽的眸子紧盯在洛晓冉的身上,森冷而令人生寒,伸出的手攥成拳,紧窒地指关节都泛起青白。洛晓冉毫无笑意的但笑,等着他的暴怒。然少许,那拳放开,燕王渐渐平静,“有你,清然之幸。”
点头,洛晓冉笑之,“清然之幸,是他有眼光。而不似在些人,有眼无珠。”
深深的看着洛晓冉,不知何时眼里荡起一抹柔光,微苦一笑,燕王道:“有眼无珠。祈王是手握明珠,只当顽石。而我是欲善其用,却被反攻一招,何其失败。只是晓冉我才是其儿的亲爹,你可曾想过,你这般盼我死,咒我死,若其儿有一天知道。。。”
“王爷又说笑,其儿是清然的儿子,你死与不死,与他何干?”洛晓冉微怒的瞪向燕王。居然还有脸面说其儿之事。“即便就算其儿知道什么。你怎知他不会因你而难堪?你带给洛晓冉的是耻辱,这点燕王不会不知吧。你的死才能洗涮所有的愤恨和耻辱。”
张张嘴,燕王哑声。真得只有他的死,才能洗涮所有的愤恨和耻辱吗?不管他如何做也弥补不了对她造成的伤害是吧,就算他悔悟了,他爱上了她也无济于事是吗?微有恍惚的燕王看着洛晓冉不出一声,这话就在嘴边,可他问不出口。
“我知道你不会就此放过清然的。同样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知,我知就好。”洛晓冉咬牙说道。
静静的听着,燕王不经意的轻皱眉,淡挑嘴角,“嗯,我知,我也在等,等你来笑我,铲除我,杀我。但千万别让我笑到了最后。”恨他吗?如果恨可以让她牢牢的记住他,每时每刻不会忘记他,那他不介意让她更恨他。只要他笑到最后,登上皇位,这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洛晓冉,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越来越让他动心。还有他的其儿,那是他的儿子,凭得让他的儿子叫别人为爹。只要他笑到最后,他们都是他的。
“不会,你一定不会笑到最后的。”冷笑起身,啪,甩开折扇,洛晓冉稳稳当当走出包间,扬长而去。
在洛晓冉身后,燕王冷眸眯了又眯,是吗?那就拭目以待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