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顾酒卿微微震惊以后,却是满心的愧疚与自责,“小瑾,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招惹上赫连家的。”
如果不是他当初逼迫顾瑾到了一定程度,顾瑾又何至于这般走投无路。
顾酒卿痛苦的捂着眼。
顾酒卿阿顾酒卿,顾家自小收养你,顾老爷子和大姐一点都不曾亏待你,大姐临终甚至放心的一双儿女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么?
当初,大姐刚走,顾瑾才刚刚丧母,正是脆弱的时候,他却又给了顾瑾致命一击,想起来,他都后悔的要命
顾瑾摇了摇头,“你大可不必太自责,小舅舅,我没有怪你,合同是我自己签下的,没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
耸了耸肩,顾瑾故作轻松道,“左右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我已经和赫连袭摊牌了,我想以他的性子也不屑于来刁难我,就算在那儿不过只是陪人消遣,别的不会,玩我最在行了,大男人又不会少块肉,忍忍也就过去了。”
顾酒卿却越听越心疼。
他们家小瑾本来就是被娇纵着长大的孩子,自有他与生俱来的满身骄傲,和一身的傲气。
消遣,忍忍这些字眼不该出现在顾瑾身上。
顾瑾自个儿不觉得委屈,他还替顾瑾觉得心痛呢。
“如果我们违约呢?”顾酒卿忍不住道。
“不行的,他背后可是帝御,你知道的……”
顾瑾提醒。
不是他灭自己威风,而是现实如此,顾氏于帝御来说不过是一只蝼蚁。
是帝御太过厉害,他们就算比不过也不算丢人。
顾酒卿点头,他又怎会不知道其中厉害?
连顾瑾这般不涉金融圈的人都知道帝御的存在,常年混迹这里的顾酒卿更是对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了然于心。
可是他不在乎。
就算把整个顾氏赔出去,只要顾瑾还好好的就行。
不过顾瑾不会同意的,顾酒卿折中道:“我知道,小瑾,我并不是让你直接撂挑子不干,我们不硬碰硬,去和他们解约,我们照价赔偿违约金。”
“不行。”顾瑾摇了摇头,“那么多违约金相当于把我们顾氏都抵给他了,别说我拿不出来,就是有也不行。”
“没关系的,小瑾,不过是股份,把顾氏给出去,我也不会让你和小旎流落街头的。”
听完顾酒卿的话,顾瑾沉默着什么都没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顾酒卿看不到顾瑾的表情。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空气有些凝固。
顾瑾突然抬起头,“我不愿意。”
被一口否决,顾酒卿也不恼,缓缓开口问他,“为什么?你想要受制于他们?”
顾瑾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酒卿,却不说话。
顾酒卿也不说话,抬着眸子和顾瑾对视。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眷恋,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怜悯。
在他的印象中,顾瑾并不是那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人,他从不会委屈自己,而如今顾瑾这是准备为了手里的顾氏委曲求全?
这样的顾瑾,真的理智的让他感到陌生。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顾瑾缓缓开口,眼神中有掩不住的疲惫,他一字一句说着,“我不想受制于人,可是祸是我闯出来的,我不会拿上一辈人留下的东西去抵债,对于我来说,顾氏不是一份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是顾家代代传下来的精神寄托,不能毁在我手里。”
看到顾瑾的反应,顾酒卿多少有些歉意。
可是在他心中,顾氏还是比不上顾瑾重要,这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价值观。
他不赞同顾瑾这样为了些死物件委屈求全,冷笑了一番,他盯着顾瑾,把顾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难道你不是顾氏代代传下来的宝贝,为了守着它就去委屈自己,如果大姐还在,她会同意你这样?”
“小舅舅,你口口声声说我委屈自己,可是你都委屈了我多少次了,还怪我自己委屈?”明明是针锋相对的场面,顾瑾却突然笑了。
声声怨。
这狠狠的控诉扎的顾酒卿内心深处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顾瑾眼中的深深沉寂,还是他的嘲弄笑容,让顾酒卿觉得好害怕。
顾瑾不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顾酒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目光无力的收回。
见顾酒卿如此,顾瑾有些愧疚,又带着不可挪移的坚定淡淡的道,“我不是想埋怨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左右不过是忍一年时间,何苦白白牺牲掉顾氏呢,不值。”
顾酒卿不语。
不值?怎么会不值?就是整个顾氏也抵不上一个顾瑾的。
顾酒卿不能接受顾瑾这样的反应,更不能接受顾瑾现在的这种状态,他开始害怕,面前的顾瑾理智的让他觉得陌生。
他上前抓住顾瑾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瑾,你大可以什么都不管,没有人会怪你,你能自私的,你有权利为自己着想的。”
顾瑾有些无奈的笑笑,推开顾酒卿的手,道,“没有什么能不能,该不该,顾氏就像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而我是他的监护人,理所应当为它牺牲……”
顾酒卿无力反驳他。
两人有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空气像是在某个瞬间静止了一般。
最后,顾酒卿沉默的推开门,离开。
顾瑾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闭上了微红的眼眸。
他和顾酒卿再一次不欢而散了,真是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