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一切都变得黑暗而不清,只有一个个模糊的轮廓,月光从窗外径直照进窗口,在地上形成一道窗影,是这漆黑的房间里唯一的一点光明。江牧躺在床上,用手臂枕着头,就这么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一直挥之不去。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吗……半善半恶又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出现我身上,到底是……江牧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声,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这么多奇怪的事,还有那个奇怪的声音,奇怪的话,一切都让他觉得疑惑,但同时又觉得十分无奈。难道……是这玉?江牧开始怀疑是它搞得鬼,自从昨天戴上它后,怪事就接连不断地发生,但他又在一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一块普通的玉而已,能干什么,只不过是受人把弄的玩物罢了。江牧这样想着,绞尽脑汁也还是丝毫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玉店的老者此时站在城主府外,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躺在床上沉思的少年,月光没有照到他,此时的他身处黑暗之中,显得更加神秘,他手拂过脸庞,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衣服,没有人看见他,更没有谁去惊叹于他的着穿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声叹息:“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江牧被门外的叫喊声吵醒,他迅速起身,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未曾打开房间的门,火焰就从门缝里一股脑儿地往屋里冲,江牧瞬间脸色煞白,但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打开门冲了出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再也无法冷静下来。门外是一片火海,城主府里的人们都手忙脚乱地想要扑灭这大火,可是火势依然不减,反倒是越来越大。“混蛋!到底是谁,是谁干的!”大火里,城主江郡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儒雅,愤怒的大吼着,继而又更加卖力的想要将这大火扑灭。一个厨子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城…城主…是李深…是李深军师…是他放的火!”江郡一掌将一旁的石桌拍得粉碎:“什么?!”大火已烧的越来越旺,余下的人要么被烧死了,要么就是逃走了。这时,城主府外传来马蹄声,李深带着一队人马停在城主府门外,只传来他那听起来格外刺耳的声音:“哈哈哈哈……江郡,没想到吧,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就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我最好的兄弟,今天我就让你尝尝,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而你的一切,我都要夺走!哈哈哈哈……”听到这话,江郡突然僵住了,一想到战场上的那一幕,李深的弟弟,李谌,临死前那不甘的眼神,仿佛在祈求着:我还不想死……他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悔恨,只为了自己,就这样牺牲了一位大将的生命,可……可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啊!闭上眼睛,他的内心挣扎着,沉默了一会儿,李谌……是我对不起你,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去赎罪吧……
江牧呆住了……“不---”一声悲鸣划破漆黑的夜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投身于火海,这偌大的城主府,此时只有自己一个活人。府内的火势终于是渐渐平息了,可大火却早已吞噬了有生机的一切东西,除了江牧,这个少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投身于火海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李深带着十几个人破开了城主府的大门:“给我好好看着,只要有活人,一律杀掉,不得有活口!”那一队人齐声答道:“是!将军!”看着渐渐迫近的士兵们,江牧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默不作声地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外翻了出去,他悄悄绕到城主府后的小路,准备逃走,却没想到,还没走几步,李深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他骑在马上,将手里的脸搭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对他说:“小兔崽子,你老子犯下的错,你一起承担。去死吧!”他毫不犹豫地挥舞手里的脸,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江牧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江牧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自己的尸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正思索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铁链,出现在江牧的面前。“小鬼,快跟我走,别妄想逃走,不然有的是你的苦头吃。”说完还扬了扬手里的铁链,江牧更懵了,小鬼?我变成鬼了?那人有些不耐烦,将铁链往江牧腰上一套,硬拽着他走,江牧心里虽是不怎么好受,可也就从了这人,跟在后面慢慢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个四周都是黑雾缭绕的地方,这里有许多手里拿着铁链,身着黑衣,铁链另一端套着一个人,跟江牧一样,都是已死之人了。江牧疑惑地看着四周,周围都是黑雾,什么也看不清,前方似乎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城门,但是牌匾的位置十分模糊,让人丝毫无法看出其上的字。江牧对前面那人问道:“大哥,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啊?这里又是哪儿啊?”那人冷哼一声:“小鬼,这就是地府的入口了,你好好听话,才有投胎的机会!”江牧皱了皱眉头,自己就这么死去了吗?父亲……再次想到那一幕,江牧的心更是如刀绞般痛苦,他喃喃着:“父亲,孩儿不孝……”
“少主!”一个被铁链锁着的大旱,对江牧喊道。江牧闻声望去,不知道是谁在叫他,他回头看,才发现,原来是李深的弟弟,李谌将军。李谌前面的黑衣人扯了扯铁链:“什么少主,到了地府,你们可都是小鬼,给我老实点!”李谌这才乖乖闭上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城主啊,属下为您而死,可少主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江牧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沉默地慢慢走着,突然,前面那人锁在他腰上的铁链开始断裂,直到粉碎,那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切,才将目光投向江牧,却发现早已没了他的身影。“不好了,有小鬼跑了!”那好些鬼魂都开始躁动起来,所有的黑衣人都使劲扯手里的铁链,那些魂魄吃痛,才稍稍平复下来。江牧的身子不知为何飘在半空中,他望着下方的一切,突然发觉怀里有什么东西,他扯开衣领一看,是那块玉!早就知道它或许不平凡,没想到……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江牧,要是你过了孟婆的奈何桥,你这一世所遭受的难可就随风而去了!江牧,闭上眼!”江牧此时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变越轻,越飞越高,脑中一阵抽搐,他疼的晕了过去。只是在空中这么飘着,他脖子上的那块玉,在漆黑的夜空中微微散发着光芒,渐渐飘离他的身体,却始终没有脱落。一人一玉就这么飘着,飘着。一道光破开了天空,江州城里的人们都惊讶地抬头望着那一束黑夜里的光。这道光轻轻地照在江牧的玉上,慢慢地融入了进去,随即消失不见,人们看着消失的光,没有再继续理会,只有几个孩童,还望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