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龙也似的闪电划破长空,丝丝水滴从半空中坠落,雨渐渐下了起来。阿星站在场中央,任凭雨点打在身上印出点点湿痕,紧锁着眉头望着正啸正傲兄弟二人,默默不语。
“哈哈,害怕了?我们兄弟也不难为你,只要明天一早你到四叔门前跪上两个时辰,正言正行的事情也就罢了。”两兄弟看到阿星的表情不禁得意道。
阿星轻叹一声道:“血蛟爪虽然霸道无比,练至小成甚至可破护体卫气,但此功法修炼太过血腥残忍,我不明白四叔为何会教你们此种绝学。”
“我们修行什么绝学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既然你不肯认输,那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两兄弟同时出爪,一上一下,径奔阿星胸腹抓来。
阿星见对方来势凶猛,自忖双拳难以同时接住两人的攻势,只得向后纵跃。两兄弟眼见即将抓空,徒然爪上红芒暴涨,一股血腥之气朝着阿星胸前激射而来,虽然阿星竭力避让,胸前衣衫仍被劲气割破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两兄弟见阿星退避,越发不断抢攻,渐渐将阿星向着空地的角落逼去。阿星正苦思破解之法,忽然心中一紧,赶忙蹲步低头,只听得“嗤”地一声,一缕劲气从头上扫过,击在身侧四五丈外的一根树枝上,儿臂粗的树枝应声而断,断裂处平光滑如镜。阿星匆忙间让过正啸抓来的一爪,目光向劲气来源处扫去,但见那名为郝黑剑的少年神色平静地朝着这面观望,右手却轻轻在衣襟处轻弹,仿佛拍落灰尘一般。
阿星心中了然,暗道一声卑鄙。对方占据绝对上风的情况下还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实在是令他不齿。但明知那典黑剑暗发“天煞剑气”偷袭,却无他人在旁佐证,此时即便自己叫破也是无用,只得暗自小心提防。可如此一来分心两处,对阵正啸正傲兄弟时难免疏忽,一时间被逼得东躲西闪,狼狈不堪。
又斗得数合,黑剑又暗中发出天煞剑气,阿星无奈只得后仰躲闪。正啸瞅准时机忽地矮身前冲,一爪抓向阿星小腹,一爪抓向阿星左膝,与此同时正傲飞身跃起,挥爪拿向他的头胸,而阿星只因使出“铁板桥”,前身破绽大漏,一时情形异常凶险。
此时崔正言已经接好了脱臼的手臂,在仆人的搀扶下在一旁观看,眼见阿星将要败于正啸正傲兄弟的爪下,刚欲放声大笑,却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近在正啸眼前的阿星突然消失了,突然失去目标的正啸不禁一呆,只听得一旁的正昊大喝道:“快闪开!”紧接着惊觉背后劲风袭来,当下顾不得其他,顺势朝地下一滚,躲了开来。当他站起转身看到身后的情景时,冷汗不由得打湿了后背。
正傲闪身来到正啸的身边,确定了兄长并未受伤后,转头望向那出现在二人身后的阿星,眼中露出了吃惊凝重的神色。
之前正啸并未看清阿星的举动,而半空中的正傲却看得清清楚楚。当时跃起的正傲正要出爪抓向阿星的咽喉,却见到原本神色慌乱地阿星目光一凝,嘴角微微上翘,随后铁板桥般横在半空的上身徒然平贴在了地面,也不见他屈身弯腿,身子直直地平贴着地面擦着正啸的脚边滑了过去,到得正啸身后,又如上了机括一般直直站起,整个过程疾若迅雷,而偏偏他的动作又僵硬无比,宛若僵尸。
阿星方才立起,也不转身,挥掌向后拍去,掌落之处正朝向正啸后心,而此时正啸尚未察觉,如若挨上,势必受伤不轻。然而手掌离正啸背后还有半尺时,突遇一股柔韧阻力,发出这一掌虽然刚劲十足,那道不知何处来的阻力却如源源流水,断而复生,层层叠叠,挡住了这一掌,在但半空中却以阿星都的手掌为中心,产生了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将漫天的雨水冲击的四散飞溅。
与手掌相交的那股劲气在空中产生的波动逐渐消散,阿星的身形也渐渐在雨中清晰。他的手掌还停在半空,掌心微微发颤,转头向着正昊沉声道:“元生有阳,卫气外放!正昊兄原来已进入了养气境第二重境界。”
“呵呵,此番比试,我原不应当插手,不过拳脚无眼,若是谁因无法控制力道而误伤对方,难免有失同族兄弟的情分。所以先前我曾说如果谁有失手之处,正昊自当护佑他人无碍。”正昊折扇轻摇,微微笑言道:“还请贤弟不要介意,若是接下来比试之中正星贤弟遇到险情,愚兄也当竭力相护。”
阿星不置可否地轻嗯一声,转身面向正啸正傲兄弟道:“刚才被正昊兄打断了,如果二位兄长还要继续的话,正星奉陪。”
正啸正傲互视一眼,心中均对适才阿星的怪异招式产生了浓浓的忌惮。阿星最后击出的那一式劈天掌,威力竟然更甚,一旁的崔正昊不由得卫气外放相护,方才坎坎抵住。二人虽然有元气在身,但自问如若闪避不开阿星的攻击,硬受一掌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一时间踌躇不已。
正当两人尴尬间,那名为黑剑的少年上前两步道:“正星兄弟的身法真是令人佩服,郝某对身法也有所钻研,不若一并讨教如何?”
正啸正傲二人见郝黑剑也肯参战,既喜又愧。喜的是这郝黑剑虽然不是本族直系子弟,但天赋甚高,他肯相助,对战崔正星必然胜算大增;愧的是对方连养气境尚未踏入,己方却要三人联手,即便胜了,脸上也没光彩。不由得暗暗后悔昨天冒然从了崔正言的求救前来助拳。幸而此刻没有他人旁观,崔正星虽然带了两个仆从,但只要三人合力将他擒下,施以惩训,对方也未必就敢将今天之事声张。故而复又上前,将阿星围住。
雨渐渐大了起来,站在雨中的几人衣衫已经湿透,脚下的地面变得泥泞起来。阿星望着眼前三人,突然大喝一声,挥起左拳向正啸胸前击去。正啸因为适才一掌,心存畏惧,不敢与其硬拼,只得闪身退避。阿星拳至中途,身子半转,变拳攻向正傲。正傲挥爪拿向阿星的手腕,怎料拳爪将触未触之时,阿星小臂一沉,避开爪锋,变拳为掌,手腕一绕,手掌已搭在正傲腕上,顺着正傲挥爪余力将他的手臂斜推出去。只听得“叮”地一声,正傲的血蛟爪与郝黑剑从旁刺向阿星的一道天煞剑气相撞,二人均被震得手臂酸麻。
阿星以巧招击退二人,复又朝正啸攻去。正啸方才站定,见拳又至,只得提起双臂向来拳架去。谁知阿星身子半旋,绕到正啸侧面,反腿踢向正啸太阳穴,正啸大惊之下只得再退。他自小习武便与孪生弟弟形影不离,二人所练招式间均是遥相呼应,互为弥补。如今被阿星看出端倪,突发强攻将二人分开,正啸独自出手时难免露出破绽,偏偏阿星眼睛毒辣,专寻其所露破绽之处攻击,正啸空有一身元气无法使出,被阿星逼得步步倒退。
身后正傲与郝黑剑追来,阿星不与二人纠缠,只凭借灵巧身法躲过二人攻势,拳脚间全向正啸身上招呼。如此一来,四人一退一攻二追,正啸三人原先形成的围攻圈子登时破了。几人攻守迅捷,行动如风,宛如一条条游鱼,在自天而降的瀑布中窜梭。
正啸被阿星逼迫的紧,难免焦躁起来。心存杂念间忽然脚下一滑,踩在一弯泥水中,虽然躲过阿星扫来的右掌,身子却失去了平衡,向侧面跌去。
阿星身随掌转,绕到正啸背后,挥动左拳向正啸背后击去。而此时正啸已然失去平衡,后背门户大开,闪避不得。
一旁正傲见兄长受到攻击,忙抬爪向阿星手腕拿去,不远处的郝黑剑亦匆忙发出一道剑气朝阿星手臂斩去。纵观局面,阿星虽然出拳在前,能够在两人攻击及身之前击中正啸,但若如此自己必定躲不过两人的攻击。
然而阿星面对两人的攻击视若不见,一双眼睛紧盯着正啸,双眸之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拳头径奔其背部击去。
以命搏命?看到阿星那冰冷的目光,崔正傲与郝黑剑突然心中一颤。此次几人出手只是受崔正言的邀请,来教训教训族长的这个养子的,谁也不愿意因为一次比斗就付出惨烈的代价。
耳听那强劲的拳风将要临身,正啸知道闪避不开,只能默运元气遍布于背部尽力去挡。
“嘭!”阿星的一拳重重地击在正啸背上,正啸如同一支断了线的风筝斜斜地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一口鲜血已是喷了出来。他虽有元气护体,但因为与孪生弟弟从小受到长辈宠爱,对肉身的锤炼不够,剧烈撞击下脏腑受震,受了不轻的创伤。
与此同时,正傲的手抓在了阿星的左臂上,但预想中的血光迸溅却灭有发生。正傲只感觉从阿星的皮肤下传来一股强劲的弹力,阻止了血蛟爪的刺入,紧接着对方的皮肤徒然一滑,手爪不由自主地落了空。阿星闷哼一声,右掌一晃,正傲不敢硬接,闪了开来。
全身湿透的阿星立在场中,望了望左臂上的两处伤势:一处在小臂上被正傲的血蛟爪划过,留下了三缕红痕,倒也罢了;而在左肩处却被方才郝黑剑的天煞剑气割出了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深几见骨,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左手处向下滴落,将地下的泥土染成了红色。阿星皱了皱眉,旋即看向汇在一处的三人。
正傲搀扶起孪生兄长,与郝黑剑聚在一起,阴沉着脸望着依然伫立着的阿星,心中却千浪层叠。几人身为东湖核心弟子,但对这个族长的义子却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很少走出宅院,因为先天经脉闭塞,所以从八岁至今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届族内年轻一辈的年度大比。只是听闻他当年还是婴儿时被后来成为族长夫人的那个女子抱到东湖来的,其中似乎涉及了诸多隐情,因而老一辈人都慎于提及。如若不是前日老祖宗的寿宴上四老爷的幼子崔正行因与崔正星名字发音相近争执起来,出手挑衅反被崔正星打伤了手臂,几人也不会找他麻烦。但今日一经比斗,却发现他虽然未曾达到养气境,但肉身力量强横的可怕,仅凭着肌肉的力量便能与以元气运起绝学的他们正面相拼不败,反而隐隐占据上风。兼之这崔正星性格沉稳坚毅,处乱不惊,且身形极为灵活,因此甚是棘手。拼到此时,已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如若继续下去,事情恐怕便闹的大了。事后若被族内长辈知晓,今日之事将会难以收场。正踌躇间,几人的脸色忽然一变。因为,他们骇然见到,已然血染左臂的崔正星目光平静地望着几人,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