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半路,川岛命令折向码头。
一阵阵风雨把川岛的小轿车吹得摇摇晃晃。跟在后面负责警卫的一车卫兵可就倒霉了。军用卡车的篷布被吹裂高高地扬起,车上的士兵们只好拼命抓住车厢,极力想保持帝国军队的军容,但强劲的风雨,只能让他们很狼狈蹲在车厢里。
川岛的透过风雨看到海运部大楼的灯火通明,知道大久这家伙在台风夜肯定没有松懈防台。
对雨川岛将军黑夜来到,大久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异常的表情。没有兴奋、也没有惊讶。
川岛来到海运部大久办公室时,他一进门就用手点着大久和朱小虎说:“大久中佐,朱队长。”
“哈依!”大久和朱小虎赶紧立正。
“现在黒木君的司令部出事了,地下组织大大的疯狂破坏。你们这里不能出事,特别是特务队,要严密监视码头的治安情况,你们都是中国人,更要管好这帮中国人。否则,朱桑,你的知道我会怎么处置你。”
朱小虎低着头嘴里一个“哈依”,心里在想:老鬼子,我朱小虎已经不是以前的朱小虎了。以后别落到我朱小虎手里,到时候有你好看。
川岛又转向大久说:“台风一停,你们要紧密配合,保证这批物资按时运出,不得延误。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报告。”
此时,天在风雨的呼啸中,有些发亮。川岛看了一下窗外说:“根据气象部门的报告,明天,应该说是今天台风就会过境。最迟今天天黑前,你们要把货物统统装上船,不得有任何的延误。”
川岛走后,大久问朱小虎:“黒木会出什么事?”
“就刚才,手下向我报告:黒木大佐在自己办公室里被杀手打成重伤。”朱小虎道。
大久不解地说:“黒木大佐,作为宪兵的司令,居然在自己的办公室被人行刺?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说完,大久又大笑起来。朱小虎听出大久不是一般的幸灾乐祸,而是非常的幸灾乐祸,可见两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但朱小虎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不敢跟着笑。毕竟这是鬼子内部的矛盾。
但大久笑完后不但没有转移话题,而是展开了自己的思路。他问“朱桑,你猜猜对方会是什么人?”
朱小虎思考了一下说:“现在朱县的情况很复杂,什么人都有可能找黒木大佐报仇。地下组织、江湖人士都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黒木的仇人太多了?”大久问。
“中佐,我是在猜测。中国人有报仇的习惯,再加上黒木大佐手上血腥有点浓。这话我也只对您说。”朱小虎小心翼翼地说。
大久不语,点点头。
朱小虎继续说道:“两军对垒,应该在战场上见输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如果平时杀人,那就不同了。”
大久盯着朱小虎说:“朱桑,你说话很象共产党,越看越象。”
朱小虎机警地说:“中佐太君,如果我是共产党,那您赚了。”
大久不解地问:“怎么讲?”
朱小虎说:“如果我是共产党,起码大久您是我朋友,不用担心别人杀你了。”
本来大久听了朱小虎的话,想开个玩笑,听了朱小虎的话,他心里一呆,随即自己笑了起来。说:“我记得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年我在中国也学了不少你们的文化。黒木啊黒木,我现在还想笑。”
“中佐太君,我听您的话真的感觉你象共产党了。”朱小虎反“将”大久一“军”说。
大久收起笑容说:“言归正传。你帮我招的那批临时搬运工人,等台风过去了一定要到位。”
“您放心。我朱小虎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嗯!”
朱小虎冒雨出门了,他要办的是还很多。
此时,天已亮了。风力似乎有点减少了。
那艘一直停在码头上的日本货轮“大和”号,现在还在风浪中摇晃着。忽然,大久的眼前出现了金顺子那双商量温柔的眼睛,但这双眼睛又很快从大久眼前消失了,变成了眼前的风风雨雨。
大久面对风雨,发出了一声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叹息声。也许是思念、也许是无奈。
台风终于过境了,碧空如洗。
码头上的军警、码头工人都忙起来了。车辆发动机的声音、装货的绞车声音、监工们的吆喝声、工人的号子在码头上响成了一片。
日本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如临大敌般注视着码头周围的情况。外人稍靠近码头都被粗暴地赶走。特务们则紧盯着那群搬运工人。
看着码头上忙绿的景象,大久对边上的朱小虎说:“按这个进度,应该没问题!等货轮出海了,我请朱桑喝酒。这次幸亏你帮忙。”
“中佐,你如果真的请我喝酒,等下你就把钱付了吧?”朱小虎很随便地说。
“嗯,怎么回事?”大久问。
“我知道中佐喜欢吃‘老仙味’的菜,我让手下订了几只,等会会送来。你把钱付了就当请过我了。”朱小虎说。
“你说的是真的?那太好了,只是酒在中午不能喝,你的明白?”大久怕喝酒后出什么差错,川岛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那顿酒,中佐就先欠着。我先去转转。”说完朱小虎出了海运部办公室,他心里惦记着一件事。
“好的!够朋友!”大久嘴里说着,心里也对码头上也不太放心。
一辆黄包车出现在街角,车上坐着一个跑堂打扮的男人,只见这人戴着一顶西瓜皮帽,围着围裙,套这袖套,脚前放着两提食品匣子。很明显,此人是哪家饭店的跑堂。
黄包车很快到了码头大门口。车上人下车取了食品匣子直奔门口。
门口的日军士兵很快把刺刀对准了那个人。那人把匣子往地上一放。摘下帽子哈腰说:“太君,我的给朱队长送米西米西的。”
那两个日本兵根本不买他的帐,眼一瞪,把刺刀对准了了这跑堂的人。
那个跑堂的人一副害怕的样子,只好退到一边,远远地呆着。
正好这是朱小虎带着几个手下从码头里边晃荡这过来。跑堂的眼尖远远地喊道:“朱队长、朱队长,我是‘老仙味’的王三,给您送吃的来啦。”
朱小虎他们听见了,几个人走到大门口。准备拿食品匣子进去。
“等等!里面的什么东西的有?”一个带队的曹长从岗亭里转了出来。
朱小虎一看,原来是那个自己一直很讨厌的麻子曹长。
“这是我们队长在饭馆订的饭菜。”朱小虎的一个手下毫不客气地说。
那个曹长也不客气地说:“在军用物资装卸期间,外来东西一律不准进入码头。不管什么东西!这是命令!”
“什么?我们队长的也不行?”说完,那个手下提起食品匣子就准备进门。也许这位手下是为了拍朱小虎马屁,看上去这家伙象是横惯了,有点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好像他认为这码头上本来就是他们特务队横行的地方,海运部长大久中佐又和朱小虎比较合的来,因此胆子也有点大了。
不料,那个曹长更横。手一挥,四五个日本兵立刻端起步枪,把刺刀对准朱小虎几个人。如果是平时,朱小虎也息事宁人,今天朱小虎忽然胆子一大,也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日本兵。嘴一咧,骂道:“老子帮你们卖命,你们居然连餐饭也不让老子吃。”
那个跑堂连忙上前对朱小虎使了一个眼色说:“哎,朱队长,我看这样好不好?等您和几位爷忙过了,我和老板说一声,到我们小店舒舒服服地吃怎么样?你们别伤了和气。”
朱小虎眼一瞪,眼一翻大声地说:“不行,老子今天吃定了!谁也休想拦住我。”
这边正在闹的不可开交时,那边正带几个手下在督工的大久听到了门口的吵闹声。他看到是朱小虎和日本士兵在翻脸,连忙走过来说:“怎么回事?”
那个曹长用日语对大久一阵叽里咕噜解释。
“八嘎!这些东西是我要的!”大久对黒木派到码头的宪兵队士兵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那个曹长再也不敢多嘴了。
朱小虎对那个跑堂的说:“告诉你们老板,帐记在我的头上。”
“好咧!”跑堂的一个哈腰,坐上黄包车一溜烟走了。
朱小虎转身对那个手下是个眼色说:“你先去把东西给我摆好,回头我和大久太君一起过去好好地米西!”
“是,队长!”那个手下提着食品匣子,不慌不忙地走了。
就这样,这两提食品匣子进入了码头。
据相关人士回忆,“大和”没有驶到目的地。
有人说被海盗劫持了、有人说被炸沉了,也有人说是触礁沉没了。
也有人说“大和”号发生爆炸后,舱底进水,船长命令弃船,但他自己和这艘货轮一起沉入了海底。这艘货轮上的日本船员大部分游回到了岸上。至于他们的去向,战后几乎查不到任何资料。有人说都回日本了;也有人说这些船员因为害怕被追究责任,全部在当地流落为渔民,也有人说被游击队救走,后来全部成了“日本反战同盟”成员,为和平出力。总之这些都是传说。我们还是别相信没根据的说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