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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异语27

红拂

红拂者,公素侍女也,持红拂侍立,故谓红拂女。

时公素权势已极,知大限将至,颇有所放纵肆意,麾下婢女相谓公老矣,乃有去心。红拂亦自筹此,恨无良媒佳婿,乃蔽珍相待。

卫公李靖方少年,英姿俊美,韬略横溢,又为亲贵之裔,乃拜请公素,愿望能得英主所识。公素赏识之,亦红拂之所望也。及靖退,红拂私问门者,得其所,心亦有所钟。

是夜,至靖所,叩门而谓曰,“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是以愿望得君所爱,相与相得。”其用语若此,仰止之心乃神往之。靖喜得佳人在侧,忧则公素权势冠绝当时,恐有所祸。红拂善言相谓乃至,靖终偿所爱。噫,长孙无忌有拥立之功,两朝重臣,而武曌置之死地,功勋不抵女子连消带打的几句温柔之语,卫公李靖虽有“将在外”之豪语,想来一时冲动,亦为红拂美色所迷。世人皆以女色为患,然福兮祸依,殊为难料。

二人携归,道遇一人,虬髯满面,屡视红拂。靖愠然有色,独红拂喜之,谓靖曰,此非常人也,当以礼相待。乃与靖共问候其人,乃自谓虬髯客。三人相谈甚欢,义结金兰,即风尘三侠也!虬髯客器李靖之才,倾家相委,或曰靖公兵法,半所授也!后逢李世民,为其心折,乃绝天下之争,远涉海外,遥闻海上扶桑国乃其所为也,固为绿林志士,岂庸碌粗鄙可堪。

曾闻虬髯客先钟于红拂而后提携李靖。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设使红拂先遇者虬髯,殊不知几何矣!乃有苍穹宇宙,造化弄人之感。奇女子待字闺中,愿望得一豪杰。李靖得其先,而天下岂独李靖,缘来如此,夫复长恨之有。英雄得奇女,其志也如此,所爱者碌碌,岂可效尤。

2014年09月28日多云26℃/19℃南风≤3级

宜:安门开光拆卸修造动土竖柱解除

忌:出火入宅移徙祈福祭祀安床开市

“师傅……”

那一瞬间,我仿若游离在外,看着眼前一个人在山中结庐而居,在哪里炼制丹药,一边看着古书。时而背起竹篓,备好干粮外出采药,一去就是几个日夜。

清晨起身,看到峭壁旁的一株药草,采药人缘涯而下,踩着仅能脚尖立足的小道,攀着峭壁凸起的岩块泥石草根,脚下就是云海,仿若云霄之中,瞬间想起那首“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采药人踩得药草,拿出一本书,细细比较,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把药草放入背篓,步步走来,皆是筚路,行迹罕至之处,处处荆棘野草丛生。采药人一路走来,颇有饥渴之态,在溪边小石处歇息,解下斗笠,掬起一把清水洗去脸上的疲惫,拿出备好的干粮咬一口,就着葫芦中的酒,好不惬意。

这时溪边跑来一只白色的小狐,抱着一个颇大的桃子,在溪边洗了一下,然后递给了采药人。

“好有灵性的小狐!”采药人笑起来颇为爽朗,拿起果子,咬了一口,那一刻我不知身在何处,却能品味到桃子的甜美爽口。

接着小狐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朝着采药人一拱手,然后跪拜了下来,样子颇为萌动。

“你想拜师?”采药人略微诧异,见小白狐欢喜的跳了起来,随即摇了摇头,“虽然有灵性,但是仅仅一个桃子就想让我传道给你,老夫却是做的买卖太亏了!哈哈。”

采药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云青色的瓷瓶,倒出一枚丹药,放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受了你的果,也当礼尚往来!”

小狐似懂非懂的拿走了那枚丹药,一转身消失在草丛之中。

此处日向偏斜,天气渐阴,采药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一口气,沿溪流而下,回到了草庐之中。回去之后,将药篓里的大部分药材都先放置在屋外熬制丹药的房间,悬挂起来,挑走了几味药材,研磨之后放置在药罐之中开始用文火熬制,然后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采药人到了药罐处,发现有好多杂七杂八的草根、草径,其中细细一看,颇有些药草之类的。正自诧异,却发现四五只小狐叼着一些草过来,丢在了自己的脚边,其中那只小白狐在哪里放下口中的草之后,绕在采药人的身旁,舔着采药人的裤脚。

“哈哈哈!”采药人左手抱起小狐,右手食指指着它笑言,“好徒儿,你倒是跟为师讨价还价来了!”

自此而后,采药人将小白狐收留在身边,先教它识别药草,每教会一种,小白狐都会返回深林,很快就会叼会几株回来。采药人颇为欣喜,以往没没需要花费数日入山采药,还总是往往找不到特定的几味药材,收了小白狐这个弟子之后自己着实清闲了不少,有了更多的时间研读古章典籍。

光阴荏苒,不觉十载已过。白狐已然长大,通体洁白,每日里帮助采药人采药,熬制丹药,晚上偎在采药人怀里,听采药人讲解道经。

只是白狐寿命将至,采药人日日忧心如焚,终于下定决心,带着白狐出山,到了长安都城之中,在集市里摆摊算卦,间且治病救人的采药人很快就被恭维成了神仙。

一日,采药人对白狐言道,“你天命将至,此人力不可挽留,为师亦无能为力。此后因果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次日早起,采药人带着白狐到了市集之上,恰逢一大户出殡,血自棺材滴下。采药人问明情景,知道是产妇难产而死,当即拦下棺材,声称自己能够救人。开馆之后,采药人见产妇已然没有了呼吸,取出针灸,刺了下去,很快产妇又有了呼吸,最后采药人也不避嫌,帮产妇接生,使得母子平安。

此事立刻哄传长安,又因采药人此时已然须发皆白,市井之人神仙之呼不绝于耳,第二日就有人传召采药人到一家房府之中。

采药人到了之后,对着主位上的人一躬身,“有劳天子久候。”

主位上方面锦服的人惟一错愕,随即笑道,“朕昨日听房卿说起长安神仙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采药人微微一笑,“陛下过誉,产妇乃是过于疼痛昏阙过去,此针石可治也。所谓仙者,起死回生有若等闲,与天地齐寿,与日与日同辉,岂敢冒称神仙之名。”

主位的一笑,对左右示意,旁边陪侍的人皆退开,那人对采药人笑道,“不知老丈年几何矣?”

采药人说道,“隋文帝杨坚,大臣杨素之事,如在昨日。”

“有道之人真是非同一般,看老丈容貌气色,身形步恣,都如少年一般。朕弓马而得天下,常想起秦皇汉武求长生仙药之事,读来总觉得虚无缥缈,不曾想原来世上真有先生一样仙人。”主位的人感叹道。

“陛下过誉。”

“朕,有意于长生之术,先生可愿授我。”主位的人殷殷切切的说。

采药人长叹一声,“陛下是红尘之人,取天下杀伐过重,长生不可得,至于延寿保身之术,犹可习得。”

主位人难掩失望之色,听得仅可延寿,还是问了一句。“如何延寿保身?”

采药人娓娓而道,“精者,身之本,不宜腻于枕席之乐……”

“朕得天下,所爱者,精兵猛将和天下美人,此朕之本性。朕听闻,世间多传有房中术,可以延寿保祚,不知真伪,先生可知?”

采药人说,“此亦有之。房中术,一则丹药,一则御而不射。”说着掏出一本自己撰写的小册子,“此是参照古方而来,多有保身之术,陛下御览。”

主位人颇为欣喜,接过之后,微一沉吟,“先生可愿朝廷为官?但有所请,请先生直言。”

“方外之人,不宜为官,听闻陛下命魏玄成作《隋书》,愿效绵薄之力。”采药人说道。

“此乃大善之事,又何必请托,先生可有他愿,金帛府邸,朕无所吝惜。”

采药人摇头,最后奉诏去了秘书监。

“听闻陛下推崇先生,今做前隋史书,可有见教?”眼前一人对采药人说道。

采药人笑道,“自隋开皇元年以来,韩擒虎灭陈后主杀阴后丽华,杨素率军北据突厥,史万岁当庭杖死,炀帝杀贺若弼,鱼俱罗重瞳子帝皇之像,受炀帝猜忌而死,事事亲临。”

“征得先生,实乃天意。”那人对着采药人一拜。

采药人回拜道,“实不相瞒,久闻魏玄成之名,有一事相请。”

“不知何事?但所能及,征定不辞。”

“闻玄成能梦游仙境,与仙人对弈,还望引荐一下南斗仙人。”采药人说道。

那人沉吟良久,才道,“先生可是为了成仙?”

采药人说,“非也,只为小徒奔走而已。”

那人一笑,“前隋之书乃陛下殷殷叮嘱,此事一了,愿为先生引荐。”

而后,采药人间且行医,又在秘书监与人编撰《隋书》,一年将尽,将隋朝时的交通与长安的繁华,杨素杨广等人的坊间逸事也一一表述。

“明日市集酒坊,南斗星君会有流连,能否相逢,还看先生的仙遇了。”那人对采药人说。

采药人带着垂垂老矣的白狐对着魏玄成一躬身,说道,“再赐之恩,必当回报。”

魏玄成叹道,“先生熟知前隋典故,著得华章,征能一饱眼福,实乃幸事。惜者有犯本朝之忌。陛下为秦王时杀兄逼父,唯恐史书有所载记,况本朝天下取之前隋,前隋之种种,你知我知,百年之后,恐怕已然面目全非。”

“自古已然,司马迁著史记,还曾说藏之深山,怕武帝付之一炬,两代司马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采药人说道,拿起案牍上的一篇文章,看了看,拍了拍身前的书案,叹息道,“好文章啊,好文章,杨素传,为人若此,夫复何憾之有,惜者不能长存。”

采药人次日换上一袭青袍,唇面无须,已然翩翩书生少年,背着书篓里面装着白狐。采药人在集市之中行走,心中隐隐有些焦虑。

到了日午时分,还是一无所获,心中微觉失望,正巧拐过街口,见许多人围在一家酒楼前,心中大喜,赶紧围了过去,原来是一家酒楼开业,征求一副墨宝对联,纸墨笔砚皆已预备,彩头是一杆金笔。

采药人见许多人上去写,结果因为品味不佳惝恍而下,想了下,走上前去,写道,“关帝不死,当趋千里走单骑,登斯楼问刀可换酒乎?”

上联写完,笔力穹尽,颇有王羲之书法余迹,单单那些字就让人赏心悦目,四周果然一边赞扬之声。酒家老板见状立刻迎来,请采药人写下联,并且拿出金笔,双手奉上。

采药人没去接金笔,踌躇片刻,希望四周有人能够接续上来,可惜良久无人。酒家见采药人如此这般,以为他在思索,当下不敢打扰。采药人犹豫再三,正要动笔,却见一个书生过来,径直接过笔,续道,“夫子若在,治大国若烹小鲜,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

酒家大喜,一时又有些难以决断,不知道这只金笔给谁好,只觉两人难分伯仲。

采药人心中一喜,率先一躬身,礼下于人的说,“正觉才尽,不期兄台妙笔文章,佩服佩服,这彩头自然理应是兄台的。”

“哪里哪里。”那人连忙谦让到,“没有兄长的佳句,我哪里写得出来,兄长理应执彩头。”

那人又转身对酒家说,“店家,今日里我二人借酒坊的宝地相逢,也是缘分一场,想在这里吃酒,可好?”

采药人正想结识,见对方这么爽朗,自然欣喜,两人就在酒楼之中谈论起来,采药人自负文采一等,少时就名传四方,二十岁即被杨坚征召为官,但是只觉眼前的少年俊爽,对天文历算阴阳不亚于己,那里还有怀疑。

两人越聊越开心,慢慢的喝酒越多。淡淡的酒香四溢,采药人长叹一声说道,“今日得识君范,实是幸事。但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雅量。”说着,将书篓从地上拿起。

那人微一错愕,立刻说,“哪里,但有所命,淳风自然遵从。”

采药人正掏出白狐,置于桌上,听后一愣,“淳风?”

“先生可有见教?”

“哎!”采药人长叹一口气,闭上眼,一时万念俱灰,然后青丝变白发,回到了以往的那种面容。

对面那人更是惊异,注视良久,才愕然道,“原来是长安城中盛传的活神仙孙先生,怪不得于阴阳之学见识如此之深,小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说完见采药人神情沮丧,想起之前采药人说要有求于己,当下说道,“先生有何疑难,不妨说来。纵是淳风力所不及,但是吾师定能有所益助。”

“昔日,我与天罡兄在隋同朝为官,一别三十余年矣!”采药人长叹一声,说,“听闻天罡兄收了一位佳徒,今日一见果不寻常。罢了,也是缘分。我此番前来,乃是欲寻得南斗星君,我这小徒随我多日,大限将至,于心不忍,欲求南斗星君为它宽限些时日。”

对面那人说道,“吾师有言今日南斗星君会来市集一行,我是才也是误以为尊驾是南斗星君。”

采药人收起白狐,正要离去。此时白狐已然萎靡,以前光润的毛发也失去色泽。

“先生且慢。”那人道,“先考曾说,东汉时一些道人有感于寿命短暂,曾修炼过元神之法,大限之日,舍弃此身,元神寻得一孕妇体内胎儿,此胎儿定要是天生神志已失,如此李代桃僵,或可再延五十年的天命。”

采药人原本失望的神色顿时恢复了神采,“元神之法,可有指教。”

“先考留下笔著甚多,先生若不弃,与我一同查询,或可有迹可循。”

采药人携着白狐到了一个府邸,然后两人日夜寻找笔录,终于在一本书上找到,其中言语晦涩,好在二人精通易理,相互印证启发,终于找到其法。

“如今所缺者,不知哪里有神志已失的胎儿?”那人叹息道。

采药人拿出了龟甲,郑重的祈祷一番,然后将祷文刻在了龟甲之上,念诵道,“天命不可泄,而忧者其多。愿有其悯,犹可恕也!”

“这是我在殷墟找到的龟甲之术,古籍有言,天命不可泄,一切但需探寻,反其理者,必有灾祸。”采药人说道,“我欲成仙,故而不敢行此法,如今不得已而为之。”

采药人对着烧出裂纹的龟甲巡视良久,心中稍定。不久之后,一户人家因妻子孕期久病身虚前来求诊,采药人将白狐的元神封裹在丹药之中,劝其服下。数月之后,女婴诞下,生来聪颖,口能言,记忆不失。采药人依旧收为徒,授以阴阳长生之术。

一晃沧海桑田,采药人已然成仙,一日与南斗星君对弈,责问道,“昔日魏征有言,你会驻足长安酒家,缘何失信?”

南斗星君笑笑,“原本正有其行,适逢阎君来访,备言你欲为爱徒改命,他与你有旧,不好相阻,只好与我对弈,不让我去。”

采药人笑笑,“韩子通亏得生前敢作敢为,未曾想入了地府,反倒如此有心计。”

“嘘,休言,贵人已至。”南斗星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