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纵马疾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那日在茶铺甩开了那些跟随她的侍卫,料想他们会直奔许州寻她,故而绕道奔许州,等他们到了许州寻不到她,或者会回来寻她?或者会直接回元阳向萧拓禀报,所以,只要在他们刚刚离开许州之时到了许州,必会相错而过。
果不出所料,出了许州,身后再无影子相随。
晓月遂放慢了脚程,放眼前方,如那店家所说,一面是通往吉州的方向,一面是通往金陵的方向。
金陵,想起这个地方,蓦的一阵黯然神伤。
那个皎洁的月夜,与他重逢,是那般光景,恰与今日是同种心境。
强压下心中悲凉,生生拨转马头。
只闻“嗖”的一声,急忙收神,侧首闪避,一股阴凉从耳际划过,一声极低的闷吭,一柄寒光凛凛的小巧锋利匕首直直插入眼前的一颗树干。
那一拨人是想保她安全无恙,这一拨人却是想致她死无葬身之所。
晓月心下一沉,阵阵寒凉,来不及细想,匆匆瞥一眼那柄刺眼的匕首,脚上加力,催马跃出。
马嘶长鸣,烟尘四起处,绳索横绊,马失前蹄,晓月登时跌滚下来,左脚踝一阵剧痛,来不及伸手去揉一揉,数把凛冽的寒刀已挟带着股股阴风直直劈砍了过来,慌忙连续翻滚躲闪,尘土贴身扬起,忍着剧痛,右腿横扫,接连几声闷哼,仍有数道寒光直晃到眼前,再复翻滚躲闪的瞬间,耳边传来长长响亮的一阵呼哨声,仿佛有无数马蹄‘得得’疾驰而来。顷刻间,铁器兵刃的交错撞击发出一阵嘈杂刺耳的声响,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晓月打斗翻滚间,发髻脱落,洒下一头乌亮如漆的秀发,抬臂招架之时,忽的被卷入一条强健有力的臂膊内,身子凌空而起,稳稳坐落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一个豁达醇厚的笑声贴耳传来:“原来是个女子!”
晓月回肘狠狠撞去。
那人却一把将晓月紧紧箍住,抵住她的臂肘,笑声更加爽朗:“原来还是个烈性的女子!”
晓月忽的回首仰视,怒目看他。
那男子身材魁梧,深眸高鼻,棱角分明,长发随意束成一根发辫,额间扎一根刺绣奇异兽纹发带,一袭黑色长袍,回望晓月以炯炯目光,朗声大笑道:“休要瞪我!是我救了你,你该谢我才对!”
刀声打斗停歇,一类似装扮的男子拱手禀道:“可汗,都解决掉了。”
晓月忽闻听“可汗”二字,心口猛然一滞,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眼前男子。
原来他就是羌狄新继任的呼衍可汗阿赫达,更甚者,他竟然乔装混在使臣中来到了元阳,他用意何在?
晓月蓦的忆起那日萧拓说:我不能只想着自己这一代。恐怕眼前这个男人,他也是不能只想着自己这一代吧?
晓月心口突跳,仿佛眼前有无数的刀光血影晃动,有无数鲜活的生命抛洒疆场。
阿赫达挥手间,朗声道:“启程!”
晓月猛然反省,急欲一把推开他跃下马背。
阿赫达手上收力,一把将她揽回,高喝一声:“干什么?”
晓月亦提高声音:“放我下去!”
阿赫达似听见了一句玩笑般,仰天一笑,“你许是不晓得我们羌狄的规矩——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奴隶,————何况,你已知晓我是羌狄可汗,更不能放了你!”
晓月听得气恼,又觉可笑,带了些许鄙夷之色,回道:“奴隶?我又没有请你救我!你是什么可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放手!”挣扎中已带了些许怒意。
阿赫达不怒反笑,收紧手臂,“果然是个有胆识的!”朗笑一声,豁然道:“本汗要定了!”右手两指捏入口中,一声长长响亮的呼哨划过林间,好似一把无处不入的利刃,由每一处缝隙间钻过,马蹄践过处,尘土飞扬。
“呜嗷”声声长长响起,无数马蹄“嗒嗒”疾过,惊飞了一林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扯着长鸣直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