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年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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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英雄气概(3)

意乱情迷中,卓嫣然握住了他的手,随着舞曲扭动起腰肢。她感觉时光真的倒流了,她感到她的舞步仍然是那么轻盈,身体仍然是那么柔韧,他也仍然是那么英俊。

一曲结束,灯光全黑,她扑在他怀里,让无声胜有声。

他用嘴盖住她的嘴,她用舌在他嘴里轻轻搅动,两条舌一会儿砥砺,一会儿嬉戏,直到两人都快窒息。

王子奇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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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气概

卓嫣然和王子奇在床上缠绵时,林正英也上了床,上了他家曾祖曾经睡过的雕花木床。

老宅年久失修,多处漏风。风吹进来,吹得烛光几欲熄灭,使房间里的景物更加恍惚可怕。要不是林正英编了十几年的《惊悚一刻》杂志,练就了雷神般的胆量,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可他不,他一件件地脱衣裳,然后躺下,口中还对自己说:“怕什么,来蚺结村不就是会祖先的吗?”

由于旅途劳累,加之喝多了酒,他头一挨枕就睡着了。睡梦中,他真梦见了曾祖林金荣。

蚺是蟒蛇的别称,婺源山多,山中蛇多,蚺结村更是如此,每年冬天都有大量的蟒蛇在此冬眠,因此而得名。据专家考证,可能与蚺结村的土壤有关。此处的土壤中含有一种矿物质,能够产生热量,使此处的地热比别处稍高,特别适合冷血动物冬眠。因此,每年冬季,都有大量的毒蛇来此集结,村民们随处动土都能挖出睡眠中的毒蛇。

林金荣就是靠贩卖毒蛇起家的,他琢磨出了一套取蛇毒的技巧,把蛇毒聚集起来,卖给药店当药材,蛇肉则卖给酒店做菜,生意非常红火,不几年,林金荣就在上海办起了贸易公司,一条龙做起毒蛇生意,远销海外,但是,生意的源头还是在蚺结村。

林正英梦见曾祖向他走来,肩上还扛着一条大蟒蛇,蟒蛇的头向前,吐着信子,像曾祖伸出的手,向他示好。

他不怕蛇,孩提时常跟着祖父回故乡捉蛇,祖父早把林氏捕蛇法的十八般武艺传授给了他。只可惜,解放后林家的祖业被政府赎买后,林家的事业就后继无人了,父亲和他这一辈人都不再以此为业,只是回乡时偶尔露一手,博得族人的恭维。

曾祖慈祥地说:“正英,你是我最优秀的后人,车会有的,女人会有的。”

林正英上前作揖:“曾祖大人,您在那边过得可好,您还在以捕蛇为业吗?”

“是的,我和你祖父都在以捕蛇为业,我们开了很大的铺子,比当年上海的还大。这条蟒蛇就送给你,拿去换辆轿车吧,别让你媳妇瞧不起。”曾祖边说边把蟒蛇往他肩上送。

林正英连忙伸手去接。蟒蛇身体很冷,如同寒冷的冬天,一个人焐暖了被子,另一个人裹挟着寒气钻进被子的那种冷。林正英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看到摇曳的烛光,才知刚才是做梦。

可是,他感觉手还在被那团冰冷浸蚀着,令他不寒而栗。他感觉奇怪,用另一只手揭开被角一看,“啊唷”,他大叫一声,一个鹞子摆尾,滚下床去——床上,床上竟然睡着一条大蟒蛇。

短暂的惊疑之后,林正英稳住心神,想起梦中的情形,他不禁哑然失笑,对自己说:“这有什么可怕的,这是曾祖送给我的礼物。”

他取过烛台细看,认得这是一条球蟒,从它的体长和粗细来看,足有二百斤重,年龄起码有十五岁,蟒蛇的平均寿命是二十岁,这条蟒蛇也算是“蟒到中年”

了。三天前过的惊蛰,惊蛰这个节日意思是天气转暖,雷声要把冬眠的动物惊醒了,惊蛰前几天气温很高,这条蟒蛇估计在惊蛰前就出洞了,这两天又遇冷,半夜里钻到他的被子里来了。从情形看,它应该处于半冬眠状态,对人的攻击力不大。

他知道,祖宅的阁楼上有很多祖辈留下的捕蛇工具,有些应该还能用,他悄悄退出卧室,举着蜡烛到阁楼上去找工具。

阁楼上的工具很多,有捕蛇的罩子、袋子和夹子,罩子是用竹子做成的,还挺结实,袋子是用帆布做成的,也还能用,只有夹子年代久了,两个竹片间的连接旋钮已经锈蚀,用劲一捏,就断成了两瓣。

这么大的一条蟒蛇,若不用强有力的夹子去捉,万一发起飙来,完全可以一口把他吞下,那他可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正在为难之际,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把他的脚给崴了,他拿起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是个药瓶,瓶上写着几个字——毒蛇倒。他认得那是祖父的字,曾祖就是靠着这个“毒蛇倒”来捉蛇的,百发百中,也许冥冥之中曾祖和祖父在帮他吧。有了这三样东西,他就不愁捉不到球蟒了。

他带着工具正要返回卧室时,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像女人的哭声,由弱到强,越来越清晰。祖宅里只有他自己,哪来的女人,联想到族人说的闹鬼,他心中不由得一震,毛发耸立。但他毕竟是个编鬼故事的高手,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还是壮着胆子下了楼。

经过堂屋时,他抬头向中堂右侧墙上看了看,他知道,那儿挂着先人的遗像,但是,由于烛光亮度小,加之摇晃不定,他看不清先人的面容,只感觉那上面有人影。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有先人帮助我,怕什么。

哭声来自卧室,卧室里的蜡烛还亮着,他通过虚掩的门缝向里望去,原来,那哭声是一只猫发出的,猫叫春时像人声,猫哭时也像人声。这只猫被刚才那条蟒蛇缠绕着,已经奄奄一息,蟒蛇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把它吞下。旁边还有一只猫,它既没有去救这只猫,也没有跑开,而是发出叫春的声音。

林正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可能这只猫与蟒蛇有某种协议,充当诱饵,通过叫春引来别的猫,成为蟒蛇的腹中物,类似于人群中的“仙人跳”,看来动物也是有智能的啊!

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自己刚才低估了这条蟒蛇,以为它钻进被子是为了取暖,很可能是来取他性命的,恰巧他睡着了,蟒蛇以为他是个死人,所以才没有下口,因为蛇类和狗熊一样,只吃活物。想到此,他不由得浑身冒冷汗。

他决定救下这只猫,猛地推开门,对蟒蛇吼道:“不得放肆。”

蟒蛇见有人来,盘身坐起,头向着林正英,口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准备攻击。

虽然有十几年没捉过蛇,但林正英并不怕。他对着蟒蛇吼道:“老子正有气没地方出呢,你让老子当一回英雄吧!”

蟒蛇向他猛扑过来,一下子就把他缠住了,并且越收越紧,使他气血上涌,脸涨成了猪肝色,气都喘不过来。

他知道这是蛇类吃活物前的必经程序,活物被缠昏后,再一口吞下。他拼尽气力把“毒蛇倒”药瓶的瓶盖打开,蟒蛇回头向他张开血盆大口时,他把药向上一腾,瓶里的药腾空而起,全都腾进了蟒蛇的嘴里。蟒蛇想闭嘴回避,然而,正是这一闭嘴,药滑到它肚里,这就是他祖上的捕蛇之法中最凶险的一招,在没有合适工具时可用。这种方法也是很危险的,要求捕蛇者眼疾手快,把握火候,稍有差迟,就会送命。

蟒蛇果然上当,它再回过头来时,连嘴都张不开了,缠着他的身子也渐渐无力起来。他知道“毒蛇倒”起效了,解开蛇的缠绕,站起来,对着空瓶说:“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有这么强大的药力。”

他听祖父说,这种药是用河豚的内脏制成的,有效期在二十年左右,河豚毒素比眼镜蛇毒素还厉害,可谓以毒攻毒,主要作用于毒蛇猛兽的中枢神经,使之麻痹,便于捕捉,但作用时间不会长久,因为毒蛇有自体解毒能力,一般两个小时毒蛇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他连忙拿来捕蛇袋,把它装入袋中,又拿来捕蛇罩,把它罩起来。

做完这一切,鸡已经开始打头鸣了,他抱起瘫在地上的猫说:“走,咱们炫耀去。”

林正英来到大牯家,大牯正在憨睡,他叫了三遍门,才把大牯叫醒。

“你是不是被鬼吓出来了?”大牯隔着窗问。

林正英爽声道:“我才不是被鬼吓出来的,我把鬼捉住了。”

他的声音很大,在这寂静的夜晚,整个山村都能听得见,只听开门声一片,很多人连出门的衣裳都来不及穿,就穿着睡觉的薄衣单衫跑出来了,问他鬼在哪里。

他带着一群人去祖宅,当着大家的面揭开罩子,解开布袋,蟒蛇的解毒能力可能发挥了作用,身子不像刚中毒时那样僵硬,可以慢慢扭动了。

蚺结村的人虽然见蛇不怪,但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巨蟒,简直疑心它是个蛇仙,纷纷后退。

林正英说:“大家不要怕,它中了我家祖传的‘毒蛇倒’,还有一个小时才能恢复常态。”

他又把怀中的猫抱近蟒蛇,猫一碰到蛇冰冷的身子,就条件反射般发出哭声,如同女人的哭声。他问大家:“你们听到的鬼叫声是不是这种声音。”

大家齐声说:“正是。”

于是,他把自己昨晚看到的情形告诉大家,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笑道:

“原来猫也会搞‘仙人跳’。”

茄子哥上前一看,惊呼道:“唉呀,这是我家的猫。”

猫见了主人,一下子从林正英怀里跳到茄子哥的怀里,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指着它说不地道,见了主人就忘了恩人。

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人上前说:“你准备怎么处理这条巨蟒?”

林正英看他一眼,见来人气宇轩昂,不像是农村人,就问:“您是?”

茄子哥连忙介绍道:“这位是住在我家的姜导演,他们在村里拍电影。”

林正英伸出手说:“姜导演,幸会幸会。”

两人握了手,互报了姓名,姜导演介绍说:“我们借贵村的自然风光和老房子拍古装电影《白娘子传奇前传》,目前只要涉及到蟒蛇的镜头都是用的玩具蛇,惊悚感不强,这条蟒蛇够威风够惊悚的,你能不能把它卖给我们?”

林正英为难道:“这条蟒蛇虽然品种一般,但这么大的个儿,估计够得上国家保护动物了,我原想把它送到动物园的。”

姜导演说:“我们也会好好保护它的,拍完电影后由我们把它送到动物园怎么样?你开个价吧!”

林正英沉吟不语,他还没卖过蛇呢,不知道开多少为好。这时,小碗从人群中挤出来,说道:“按我们当地的说法,在家里捉到的蛇是家蛇,是家宅的保护神,这条蛇要卖价格肯定不低,至少要卖五万元,你看,它都快成精了。”

她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姜导演对林正英说:“小碗在上海待过,有上海人的精明了,我们摄制组的经费很紧张,要不就按小碗说的,五万,你看怎么样?”

林正英没想到一条蛇能卖五万元,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还有五万元的积蓄,加起来就可以买一辆北京现代轿车了,于是,他说:“我没意见,就按小碗说的价吧!”

大家都惊呼起来,谁也没想到一条蛇能卖五万元。

林正英拿出纸和笔写合同书,其中特别强调,拍完电影后要把蟒蛇送动物园保护起来。姜导演也趁机提出一个要求,因为他懂蛇道,必须帮他们把这条蟒蛇训练到他们能使用为止。林正英考虑到自己在此还要待上几天,就同意了。

收了钱后,他又把蟒蛇装进布袋,用罩子罩好,然后上床继续睡觉,准备天亮后驯蟒。

他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卖一买之间,埋下了一个圈套,为他日后的生活引出无边的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