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子奇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还与他今非昔比的身份有关,他是法国香妮思酒业公司派驻中国的中国区总裁,所销售的法国红酒香妮思是市场新贵,谁不想沾沾他的财喜呢。
王子奇和卓嫣然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对,见大家都已经到了桥中间,王子奇手下一使劲,卓嫣然把持不住,“啊”的一声尖叫,把王子奇也带下桥去。
潭水清冽,两人直没到潭底,然后,事先穿在身上的救身衣又带着他们慢慢浮出水面。整个过程浪漫至极,如同演电影。
从始至终,王子奇都牵着卓嫣然的手。她不知是计,从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起,就扑进了王子奇的怀抱,吓得浑身发抖。王子奇则拍着她的肩,窃笑着安慰她。
还在桥上的几个男人连忙如法炮制,故意使坏落水,一时间,桥下如同下人雨,一对对情侣落水之后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后又浮出水面,女人偎在男的怀里又哭又笑,让那男的喜不自胜。
从潭里爬起来后,按照拓展部的安排,他们将在潭边吃烧烤,补充能量,但是自助的,要自己动手,体验家的感觉。
工作人员已经在潭边的树林里架起了烧烤炉,青烟袅袅,直等他们来把肉串架上去烤。卓嫣然想换身干净衣裳再去,王子奇说:“这儿哪能换衣裳,拓展要求也不让啊,穿着湿衣烧烤也别有风味。”
卓嫣然用双手抱肩说:“可,可你们的眼睛。”
王子奇笑眯眯地说:“我们的眼睛怎么了?”
旁边一个叫柳依依的女同学扮着鬼脸说:“太……色!”
六个男人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们落水后确实显得更美了,薄薄的裙裾经水浸润后贴在身上,使身体的曲线尽显,如同没穿衣裳一般,加之她们都是熟女,一个个丰乳肥臀,难怪使男人们的目光异样。她们学卓嫣然的样子,纷纷抱臂向树林里跑去。男人们在后面笑得更加起劲了。
树林里刚好有六个烧烤炉,每个烧烤炉周围都有一圈矮树围绕,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六个女人一人占用一个空间,男人们则各就各位,去与自己的旧情人烧烤。不一会儿,树林里就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加之那种偷情的欢愉,使这片树林简直成了人间天堂。
王子奇拿起一支烤好的肉串递到卓嫣然面前,温情地说:“你知道吗,我办这次同学聚会,全都是为了你。”
卓嫣然被木炭的炊烟熏得快睁不开眼了,扭着头说:“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王子奇定定地看着她,愈发纯情,“我至今单身,为的就是你啊!”
“嘁,”卓嫣然扭一扭头,撇开一缕飘来的青烟笑道,“女人四十豆腐渣,我今年三十有五啦,如今的王总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连豆腐乳都能找得到,怎么会要我这个豆腐渣呢!”
王子奇把手一挥道:“什么豆腐乳、豆腐渣的,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
卓嫣然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用手扇开面前的青烟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花上十万搞这个聚会,就是为了我?”
“嗯!”王子奇点点头,“单独约你,怕你不肯出来,我只得以搞同学聚会的名义让柳依依约你了。”
卓嫣然眼里有了星星点点的泪花。她当年伤他太深,可十年过去了,人家对她还是一往情深,处处为她着想,这一点比林正英强多了,林正英自打结婚后就显露出才子本色,处处要你为他着想,围着他转,她早就厌烦了他的那种处世风格,但是,如今她已经是为人妇为人母的人了,还能再来一次风花雪月吗?显然不能,那只能把这种情愫斩断。
她低头掩饰快要流出的泪水,再开口时,她说:“你真傻,花这么多钱办这种无聊的事,把这笔钱给我多好。”
王子奇一愣,随即笑道:“你是社保中心的主管,主编夫人,会看中我这点小钱?你想用装俗来引起我的厌恶啊,告诉你,没门。”
心思被对方看破,卓嫣然只得回之莞尔。
当年,王子奇是班上最穷的男生,卓嫣然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在大学里有一种奇怪的现象,穷学生总是想追求最漂亮的女生,可能是因为穷,人就会失去平常心,总想用某件值得炫耀的东西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但是,人不是物,漂亮女生也有虚荣心,所以,穷男生的追求总会以失败告终,甚至会自讨其辱。尽管王子奇对卓嫣然的追求十分猛烈,大学毕业后还死缠滥打了两年,但是,最终的结局还是没有逃脱这个约定俗成的规律。林正英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后,卓嫣然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林正英,因为林正英那时已是今古传媒集团《惊悚一刻》杂志的副主编,集团的中层干部,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而王子奇大学毕业后,只是给一个亲戚开的小超市搞采购,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两相比较,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王子奇拿起手中的肉串,让她咬一口。如今的他已经身家千万,手下员工上千,有了地位就有了身份,卓嫣然不便却了他的意,把嘴凑近肉串,轻轻地咬了一口。
“我不怪你当年选择了林正英,当年的我各方面条件都很差,与你走在一起连我自己都感到自惭形秽,但如今,我的资产、地位远远超过林正英,我们继续前缘好吗?”
卓嫣然摆摆头说:“让我离婚再嫁你?!这不可能!”
“为什么,我们前缘未尽啊!”
“你说得对,那是‘前缘’,在你那儿也许未尽,但在我这儿已经尽了。”她手里刚好烤熟了一个肉串,她递到他面前说,“你也咬一口吧。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好吗,我们有十年没见面了,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发财的吧。”
王子奇咬一口肉说:“与你分手后,我很痛苦,就报名参加了去法国的劳务输出,在一个中国人开的超市里打工,但是,内心还是很痛苦,一空下来就借酒消愁,常喝的酒是法国葡萄酒香妮思,因为这个酒的生产地就在我打工的小镇,属当地名酒,但售价不贵,我喝得起,不像飘洋过海来中国后,售价上千元一瓶。因为常喝,我都快成香妮思的品酒师了,酒在口中轮一圈就知道真假。有一天,我喝酒时,感觉酒有问题,但看包装和查进货渠道,应该是真酒,我感到奇怪,就带着这瓶酒到香妮思酒业公司去问原因,销售部的负责人认为酒没问题,但我坚持认为有问题,就拿这瓶酒与以前批次的酒去做对比化验,结果表明,我的感觉是对的,我喝的这瓶酒里有一种成分超标,虽然对人体无大害,但酒的成分确实改变了。我拿着化验单直接去找他们的总经理派克讨说法,派克很重视,赶忙让市场部重新化验,结果表明,该批次的酒确实与以前批次的酒有所不同。派克吓出了一身冷汗,按照法国的食品安全管理规定,改变了成分要在商标中明示,否则以欺骗消费者论处,好在这个批次的酒刚刚出炉,只在近距离的几个地区有少量上市,他赶忙让销售部做补救工作,回收流向市场的酒,然后内部查找原因,很快查明,葡萄酒在酿制过程中,最后一个环节的酿酒师工作不认真,给葡萄汁加食品添加剂时加过了量,导致酒的该成分超标,而后面的质检环节也没有负到责任,才让该批次的酒流向了市场。”
王子奇说到这里,拿起烧烤炉边的香妮思酒边开边说:“你还没喝过我们的酒吧,这是我特意从法国带回来的原装酒,你尝一口。”
卓嫣然点点头,他边斟边讲:“这件事情发生后,派克觉得我是个难得的人才,仅凭口感就能检测出微微超标的成分,决定聘用我为他们公司的品酒师,负责成酒的检验和培训工作。这是我在法国的关键一步,由打工仔变身为白领。”
酒已经斟满,他端起酒杯,卓嫣然也端起酒杯,他与她重重一碰,大口喝下,然后说:“以后的事,以后再告诉你吧!”
卓嫣然显然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喝一口酒说:“每个成功的人都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我祝你回国后更加成功。”
王子奇苦笑一声说:“‘欲取琵琶鸣,恨无知音赏’啊,成功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可能会没有知音赏啊,我们不都是你的知音,你一吆喝,我们就都来了。”
她端着高脚杯看其他人,这才发现,大家都在聆听他俩谈话,了解王子奇的发财史。
见她这样说,大家都端着酒杯围过来,有的说“我们都是你的知音”,有的说“你是我们的骄傲”,也有的做出亲昵状,边拍他的肩边说“成功了可要注意身体啊,别让小蜜掏空了”,于是,大家嘻嘻哈哈笑起来,消解了刚才的沉闷。
3
荒谬问题
直到深夜,陆思逊才联系上卓嫣然。
因为拓展运动中不能带手机,回到营地,吃完饭,再回到宾馆,卓嫣然才发现陆思逊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她赶忙回机,得知林正英因为竞聘失败酗酒住进了医院,心中一下子烦躁起来,大声嚷嚷:“他怎么能这样?”
陆思逊是了解卓嫣然的个性的,他今天之所以要不断地给她打电话,并不是要她回来照顾林正英,而是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以免进一步刺激林正英。他沉吟片刻说:“嫣然,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在这次竞聘中落选了,郑爽的心情也不好,但你要理解他,理解我们这些中层干部。职场上中低职位很多,每一个初进职场的人,只要稍稍有点进取心,都可能由低向高走,那时候人就像置身于锅底的蚂蚁,朝任何一个方向爬都是向上的方向,但人到中年,爬到一定的高度,再往上爬就很困难了,要经过一轮非常残酷的淘汰,因为高等职位很少,在庞大的中层人员中只能晋升那么几个人,所以,我和林正英的落选,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职场竞争的残酷规律决定了我们是庞大的落选者之一。”
卓嫣然在电话那端哭起来,哽咽说:“为什么垫底的恰恰是你们两个,沈慕清呢?”
“沈慕清当上了集团分管期刊的副总编。”陆思逊缓缓地说。他最怕的就是她问起沈慕清,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个道理。
果不其然,卓嫣然又一次爆发了,大声说:“这还是说明你们的功夫没做到家嘛,沈慕清与你们是同学、同事、同级别、同工龄,四同,人家怎么升上去了,而你们却垫了底?”
“这事说来太复杂。”陆思逊嗫嚅道,“我跟你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一些小道消息还是等林正英出院后告诉你吧,只求你不要再刺激他了,医生说他已经有轻度抑郁症状了,希望你能用妻子的温存化解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