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小的时候,由于计划经济,物品由国家调配,因此那时村子里就一家商店,我们习惯称它为合作社。
合作社的店面很大,进门一眼就能见着那很高的柜台,三四岁的小孩是够不着柜台面的。柜台里面一般人进不去的,侧面的墙上有两行字,经济重地,闲人免进。但我的舅舅可以自由出入,因为他就在合作社干活,负责拨货,就是把城里供销社的日用百货用板车拉回合作社来。有一次我要进去买东西,恰逢合作社的小方在外面打了一条狗,炖了一锅的狗肉,我的舅舅也在,正同他们几个人热火朝天的喝酒,吃狗肉。我巴巴地看着,舅舅跟那帮人一样醉眼迷离,他看了看我,喊道:进来,我轻轻拨开柜台旁小门上的插销,小心地进去。舅舅用筷子夹了几块狗肉,我便用脏手接着。吃完了再到外面去,舅舅说。
多年后我才想起,这条狗,这狗肉来路肯定不正。我才有机会在合作社后堂慢嚼细咽这几块狗肉,这份人间至味。(也是后来才知道是狗肉,当时若知道,肯定不敢吃,那时村人多不敢吃狗肉与蛇肉)我边吃边朝柜台里看,柜台里有瓶装酒,上面都屯积了很多灰,看样子久无问津者。有香槟,果子露,这些我过年也未必喝得上的饮品买的人也并不多。
大堂里的味道真好闻,糖与盐散放着,酒与酱油装在大坛子里,要时便用有把的勺舀,舀时空气里便弥漫着酱油香与酒香。与其说是香气,倒不如说是悠远如太古的寂静与落寞。
合作社在我们那儿存在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