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家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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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大日子

时光如梭,转眼崇祯九年农历除夕日到了,每年除夕这天历来是汉家最为隆重、最为重视、最为欢快的的节日。在这天,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都要举行各种庆祝活动与娱乐活动,辞旧岁,迎新年,而这天后,时间也进入了崇祯十年。

除夕这天当然同样是乐亭上下的大日子,这天天刚刚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在乐亭大地各处响个不断,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换门神、贴春联、挂年画、贴窗花,到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相比大明各处的死气沉沉,乐亭百姓都托了操守大人的福,前所未有的,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不论县城乡下,人人脸上都堆着笑。见了面,都是咧着嘴相互拱手道贺。而各人的话题中,都不会忘了要感谢一声操守大人。

马头营第六水泥厂工人聚集居住的屯里,此时也是一片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忙着在门外换门神,贴春联,打扫整理自家狭小的房屋。虽然大家住的都是统一吏书署筹建的临时土坯房,房顶上还是简陋的盖着茅草,但是人们的个个心境极为满足,加上家家户户新换的对联门神,外面的一些鞭炮屑,家中顽童跑来跑去的嬉笑声,颇有几分新年的味道。

而这些土坯房的建筑格局颇有明清四合院的风格,吏书署具体规划里,将每个街道都建置整齐有序的院落,而每个院落里除了一个小小的空场地,就是四面合围的土坯房,如此,在每个院落里,家家户户倚户相望,鸡犬相闻。

马头营第六水泥厂是今年鞑子出关后,立马组建的。其中今年春季就投奔过来的流民李有明就安置在这里,这批最早投奔过来的流民,经过吏书署的工作安排,加上半年多的温饱生活,这些流民们,不论是男子还是女人和小孩,都不再是以前那种面黄肌瘦,脸有菜色的样子,个个身子都强壮了起来,人人脸上露出的都是健康的红润色。

这年关的时节,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厚实的簇新的棉衣,相比往年的窘迫生活,一到这个时节,全家老小俱都在苦寒的天气里冻得直打哆嗦,忍饥挨饿,苦苦熬冬,简直是不堪回顾,恍然如梦。

今天这院落里的工人们个个都起的很早。年节时自然是不用说的,水泥厂那里前后放了工人们十天的大假,让他们好好的过一个年。这些大人们一边忙碌着,一边笑呵呵地不时看自己孩子一眼,或是和邻里工友聊几句。他们大都是在聊过了年后,自家要如何努力干活,月产工分里可以积攒多少?从吏书署那边又可拿到什么奖赏月钱?对未来的生活,他们都充满了憧憬。当然其中不乏有些有野心的人还憧憬着自己明年能交上好运,能混到一个水泥厂里什么组长之类的位置,那可就登天啦!

但是,不论他们议论什么,最重要的话题就是今天操守他老人家大婚!这可是全乐亭上下最为关心和狂喜的大事!听说今天不仅仅是操守大人大婚,而且汉家军里的李舒长官和王力长官也同时同地举办婚礼。

在眼下整个乐亭,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又是过年又是操守大人大婚,真是喜上加喜啊!这些水泥厂工人不约而同的都决定,把晚上的年夜饭提前到早饭就吃过,然后合家赶到县城去给操守大人祈福!

虽然这里离县城有点远,但是还好操守婚礼正式举办是在晚上,只要自己两腿迈的勤,还来得及!

外面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中,眼看就要十岁的李家大丫头一蹦一跳地跑进屋内,和那次投奔乐亭路途上的境况相比,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本来她瘦弱枯巴的身体,已经长到正常体型,往年那营养不足导致头发枯黄的情况也不见了,她一头的乌黑发亮头发,脸色也是红润无比,她今天可不再是那时穿得破破烂烂,而是穿了一身的新棉袄,一身的新棉鞋,可以看出,她的身子虽然还没长开,但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她神情欢快,一边跑一边喊:“爹!娘!”

屋内,李氏主妇正在忙活着,她在狭小的伙房里正忙着做菜,只听到菜刀在案板上剁的蓬蓬响,她弯着腰,动作麻利,同时大声说道:“囡囡!你看看墙上挂着的年画平整了没?你爹干活一向粗心大意,娘可不放心的紧!”

李家大丫歪头看了看墙上挂的几张年画,只见这些年画上无一不是画着一些鱼、送财童子之类的吉祥物,意托丰衣足食的意愿。她嘻嘻笑道:“娘亲!爹挂的可平整哩!一点都没有歪!”

李氏主妇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你弟弟跑哪去了?你出去找他回来,很快就要开饭了!”

李家大丫拍手应道:“好的,娘亲!我这就去!”说完了,她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同时这土坯房里还进来一个人,正是李有民的堂叔。

这堂叔一只手里拎着两块年糕,怀里还抱着一小坛酒,乐滋滋地进来。

他一进门,就呵呵地笑道:“有民!新年如意!合家安康!”

听到长辈堂叔的声音,本来在灶头后照顾灶火的李有民匆匆出来,携着妻子就是跪地叩头,欢喜的道:“堂叔新年如意,福禄平安!”

堂叔笑呵呵的道:“起来!起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可是你婶母亲手做的年糕哇!”

李有民夫妇起来后欢喜地道:“有劳堂叔费心!年糕啊···!”

“可不是吗?托操守他老人家的福!我辈小民今天能过上这样做梦也想不到的日子,明日咱们去太一道场烧香,可不能忘了给操守他老人家祈福哇!”堂叔感慨的说道。

“那肯定!那肯定!”李有民夫妇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看着堂叔送来的年糕,李家主妇甚至眼睛都红了起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自己一家没有吃到过年糕了?

堂叔今天特意送来的年糕也是带有喜庆祝贺之意,年糕因为谐音“年高”,在过年时,几乎成了汉家百姓必备的应景食品。李家婶母今年可谓也是用了心思,现在的日子可比往年强太多了。手头宽裕了,为了表示喜庆,于是她用黄米制成红枣年糕、江米制成了白年糕,堂叔这次送来两方块状的黄、白年糕,象征着黄金、白银,寄寓新年发财的意思。

堂叔往伙房里瞅了一眼,兴奋的道:“有民啊!你家日子过的还不赖!有肉哇!还有鱼?真是太好了,今天我还带了一小坛酒,咱们好好喝几杯!”

“堂叔您老人家请坐,咱们马上就开年夜饭了!咱们叔侄是得好好的喝几杯!”有民些感慨地道:“托操守老人家的福!想不到咱们这些低贱的泥腿子们,如今还能吃上鱼肉?记得从崇祯二年起,不要说吃肉,就是吃糠也是奢侈的事情哇!唉···,不说了,不说了!操守大人的恩德咱们小民没齿难忘!”

“有民哇,这么早你们家就开年夜饭?难道和我打的心思一样?中午就往县城赶,给操守她老人家祝喜去?”

“可不是吗!”又回到伙房忙活的李氏主母大声道:“叔!操守大人今天大婚,对咱们可是天大的事情!到了县城,咱们肯定是进不了操守府邸贺喜的,但就是在外面街道上点燃蜡烛,默默祈福也是好的!我这院子里的左邻右舍都是说好了的,到时候都一起去!”

“呵呵呵,是了,看来大家都是一般的心思哇!”堂叔笑呵呵的道。

“虽然今天是操守他老人家大喜的日子!”李氏主母可能这时候把肉下了油锅翻炒,只听到油锅里“滋滋”声大作,同时一股肉香传遍了这个陋窝,她大声道:“吏书署早就下了严令,操守大人谢绝属下的任何彩礼!”

“话是这么说!”李氏主母手中一直忙个不断,继续道:“咱们小户家家的,真心想送礼,也是没有拿的出手的礼物,不过这左邻右舍的一商量,家家妇女都是买了面粉,人人都手擀出五斤面条,烘干后的面条就是‘长寿面’,虽然礼物不值钱,但也是咱们小老百姓的一片至诚心意!这点心意,操守他老人家总不会拒绝罢?”

“是吗?”堂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自嘲的笑道:“就是你家婶母也是偷偷的打得这个主意,本来我还以为她聪明,原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哇!”

“呵呵呵···”房屋里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堂叔接着道:“有民哇!今年在第六水泥厂,就数你干的最好,不到半年就坐到了组长的位置,这月粮一石的待遇,可是吏书署官员的待遇!咱们那些老乡可眼红的紧!”

李有民有些感慨地道:“这有什么?咱们这些苦命人,不怕干重活累活,只要干活了能吃饱,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

堂叔笑道:“吏书署以前就说了,在操守他老人家这个···这个,对了,‘制度’下的人,人人可以吃饱穿暖,事情也果然如此!只要咱们紧跟操守大人走,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红火的。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伙房里传来李氏主母的大声叹息声:“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操守大人长命百岁!这样我们以后都有好日子过了。”

“叔!”李有民沉吟着道:“说来,咱家的日子已经是好过了不少,不仅我在水泥厂做,就是孩子他娘也加入了附近的畜牧厂,一个月都有月粮三斗哩!听说操守大人下令,过了年,在乐亭全部农庄,屯堡,都大力建设卫学,所有适龄儿童全部都要入学!具体政策,过了年就颁布,我家小子那不用说是要送进去的,但是似乎听说操守大人在卫学里又设置了女班,索性到时候我家大丫也送进去!”

“这个,有民哇!”堂叔沉吟着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家大丫也十岁了,在家里帮忙做些养鸡、割猪草的活儿不是甚好?何苦浪费了一个人力?”

“叔!现在咱家可不是养不起一口人时候了,操守大人不是说过嘛,开启民智,教育为本,教育又要从娃娃抓起,不分男女呢!”

“是是,操守大人的号召是肯定要响应的!反正你们家现在日子也好过了,也不缺那点大丫干活的生活补助!”堂叔看到有民态度甚为坚决,转口就不阻拦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重大决心要和叔商量商量,听说过了年,这汉家军要招新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意欲从军,以此来报效操守他老人家!”

“这,这!”堂叔大惊,急道:“有民啊!你可要想好喽!眼下你在水泥厂做到了组长的位置,每个月的粮饷也是可观,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怎么会想着去当兵呢?你,你这是糊涂哇!”

“滴水之恩,当得涌泉相报!”李有民面色坚毅,坚定的道:“如今这样的好日子,是谁给我们的?是操守大人!没有他老人家,我一家人早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里!有了条件而不报答,那还是人嘛!”

“况且,只要参了军,吏书署就立刻会分下四十亩田地,作为自由军户一级的存在,平时家中农活还有吏书署组织的农耕队免费帮忙劳作,平时军属的待遇也高,如此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为何不去参军?”

“况且,哪怕一个汉家军普通战兵的家庭富裕程度,哪个不比我们强十倍?早年我自愧为一丈夫,却不能养活一家老小!如今,齐家后,就该是跟着操守大人走,跟着他老人家治国平天下!”

随即,他又豪气万丈的吟道:“男儿何不取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魔怔了!你这是魔怔了!”堂叔有点气急败坏,冲着伙房喊:“侄媳妇!你听听,你听听,你丈夫说的都是什么话?不就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吗?这脑壳都读坏掉了!”

只见李氏主母忙着端菜出来,虽然她脸色有点黯然,却又是十分坚定:“叔!这个事情,外子早早就和咱商量过,咱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不管怎么样,咱家男人顶天立地,是个好男儿!咱支持他!”

“这···”堂叔瞠目结舌,再无他话。

同时房外又窜进了两小孩,正是李家大丫和幼子,这俩小孩围在桌前,闻着菜香,看着肉食,不住吞口水,同时欢呼道:“过年喽!开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