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禄山带着大军一路闯关夺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很快占领了东都洛阳。洛阳曾是武则天改国号为周的都城所在地,这里风景秀美,人才济济,可这些人才大多投降,史思明道:“大哥!我们继续追赶封常清,必能拿下长安。”安禄山道:“不,要拿长安不太容易。既来洛阳,最好先称帝。”史思明想:“看来,你不是做大事的人。也好,你这样做,江山就是我的。”
封常清率残部退守陕郡,问金枕:“怎么城池内没人?”金枕道:“陕郡太守窦廷芝害怕叛军逃往河东,吏民皆散。”驻守该地的高仙芝赶来问:“你怎么来了?”封常清道:“贼锋锐不可当,且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陕不可固守,不如引兵居潼关拒之。”高仙芝道:“传令打开太原仓,把缯布全部分赐给将士,放火焚烧仓库,率兵向潼关撤退!”
二
北庭节度使带着精兵离开北庭境内,边走边叹着气道:“北庭兵马不多,抽出七千人后,只剩老弱病残守卫西边,怎么应对吐蕃啊?”将军陶俊道:“我们走后,他们也只能依附于新兴的回纥国支撑残局。”将军孙键道:“好在大食与我国友好,要不然北庭难保。”在退守路上,封常清、高仙芝的兵马在退守途中被叛军追及,官军一触即溃,甲仗资粮委于道,弥数百里。
在安西,岑参对赵将军道:“将军请回。陛下令我到北庭守卫,后会有期。”赵将军在胸前一抱拳道:“多多保重!”在洛阳,安禄山看着下面的将士道:“崔乾祐!”崔乾祐道:“在!”安禄山道:“命你屯兵陕城,窥视潼关。”崔乾祐道:“遵命!”说完离去。安禄山看着崔乾祐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就像是皇帝,显得甚是得意。
三
在李光弼家里,王维忧心地看着王淑娟道:“形势大大不妙啊!叛军一路追赶,高仙芝和封常清那么厉害,却都已败退到了潼关。”赵莉大惊失色道:“要是潼关一破,不就打进长安了?”王维道:“所以,你们最好早点离开长安。”艾特古丽道:“难道唐军如此不济?”王维道:“关键是,安禄山打得是清君侧的招牌。杨国忠本来祸国殃民,百姓自然拥戴安禄山。加之中原多年没有战事,各城池守将闻叛军杀来,就纷纷投降。”
杨茹焦虑地等在家里,希望萨费尔出去后,能打听到局势的变化,但是天天都不见他回来。这天,她正要出去打听,忽见萨费尔进来,忙问:“最近情况如何?”萨费尔道:“唐军败退到潼关后,高仙芝整顿部伍,修完守备,据险抗击,士气也渐渐振作。”杨茹道:“太好了!据说安禄山忙着登基?”萨费尔道:“是的。要是他乘胜追击,早打进长安了,如今各路人马正向长安集中。”
四
安禄山端坐在洛阳宫殿上,自得而又兴奋地看着下面的众将领及投降的洛阳官员道:“众爱卿!自即日起,我安禄山为雄武皇帝,国号大燕,改元圣武元年。”将领及投降的官员立刻跪倒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安禄山道:“众人跪倒听封!”因见下面全都跪倒,当下感受到做皇帝的滋味真好,考虑到需先稳定投降的官员,便先给投降的官员一一封官。
投降的官员本来战战兢兢,当下吃了定心丸,无不大喜,全都山呼万岁。接着,安禄山又封道:“封安庆绪为晋王,安庆和为郑王,达奚珣为左相,张通儒为右相,严庄为御史大夫。封史思明、蔡希德为征讨大元帅、先锋官,攻略河北各地!定洛阳为都,以范阳为东都。”众人山呼万岁毕,安禄山又命史思明、蔡希德攻略河北各地,两人领命而去。
五
李盈回到家里,看着艾特古丽道:“妈妈,听说平原郡太守颜真卿与常山太守颜杲卿东西联兵抗敌,杀死叛将李钦凑、高邈等人,活捉了何千年,打开了土门,河北十七郡又先后归顺了唐廷。”艾特古丽高兴地道:“太好了!”李盈道:“可安禄山率军进攻潼关,行至新安,听说河北形势吃紧,就返回洛阳,命蔡希德率万余人增援河北,杀死颜杲卿,河北各郡又相继陷落。”
艾特古丽叹着气道:“不知叛贼何时能灭啊!最近,有你爹的消息吗?”李盈捶着头忧心地道:“没有。”这时,王淑娟从外面进来道:“有消息了。他和郭子仪先后出兵井陉,大败叛军,斩敌四万余人,于是河北十余郡,皆杀贼守将而降。渔阳路再绝,贼往来者皆轻骑窃过,多为官军所获,将士家在渔阳者无不摇心。”李盈道:“爹爹真厉害!”
六
在萨费尔家里,杨茹又像以前一样,仍旧等着打听消息的萨费尔归来。自从安禄山起兵造反,所有的人都关注着每天的战局。杨茹既担心安贼打到长安,又担心哥哥李光弼的安危。忽然,萨费尔回来了,杨茹忙问:“怎样?”萨费尔道:“三哥以河东节度副使的身份率兵东出井陉参与平乱,先后攻破常山﹑九门﹑赵郡等地。”赛义德道:“看来,唐军有望收复失地。”
在王维家里,王维也是每日关心着战局的变化,忽见李盈从外面进来,忙放下书道:“是你?”李盈道:“王伯伯,您能告诉我们最近的战况吗?”王维道:“据报,安禄山命张通晤和杨朝宗向东攻城略地,东平太守嗣吴王李祗、济南太守李随起兵抗拒,单父县尉贾贲率吏民杀张通晤,真源令张巡守雍丘,与叛将令狐潮、李怀仙等数万叛军浴血奋战,巧妙周旋,阻止叛军南下江淮。”
李盈道:“只要阻止住叛军,潼关之围就可解了。”王维点着头道:“是的。安禄山不得已,命其将武令珣等率兵南下攻略南阳各郡,南阳节度使鲁炅、虢王李巨扼守南阳,屡败叛军,使叛军不得南下江汉。”李盈道:“要是这样,我放心了。哎,王伯伯,侄儿想知道,当年您怎么想到要和我爹爹结拜?”王维笑道:“奇怪吗?”李盈道:“不奇怪,只是想知道。”
七
夜晚,王淑娟见李盈回来,忙问:“有你爹的消息吗?”李盈道:“当然有!我去了王伯伯家,他说爹爹与郭子仪会师常山,乘敌疲惫出击,大败史思明部于嘉山,进围博陵,军威大振,使河北十余郡皆杀叛吏归唐。”艾特古丽喜道:“好!”张茜道:“我若去杀敌,必是他的帮手。”王淑娟道:“我们家并不太平,安全上要靠你和李盈。”张茜道:“说得也是。”
在洛阳宫,史思明看着安禄山道:“陛下,如今是五月,可我们西进潼关却受到前所未有的阻力,东不过雍丘,南又兵阻南阳,北路也几乎断绝,除了老巢范阳外,只不过局限于河南西部一隅之地,形势不妙啊!”安禄山道:“是啊!朕很后悔。如果当时听你的建议一鼓作气,早就拿下长安了。可现在,潼关被高仙芝、封常清守着,该怎么办?”
史思明道:“臣也没有良策。”安禄山叹着气道:“朕在想,要是能逼高仙芝、封常清出城,那时就可杀进城去,直逼长安。”史思明道:“问题是高仙芝、封常清在河西、安西作战多年,威震异域,是罕见的将帅之材,又怎么会不知出城必亡?显然,他是在等各路兵马到来。要是他们云集在长安,那时我们就难了。”安禄山有些害怕,想了想道:“那就召高尚、严庄来见!”
八
在大明宫里,李隆基不安地道:“众爱卿,最近攻打安禄山的战事如何?”杨国忠出班道:“封常清出师不利,一路败退到了潼关,安禄山部将崔乾佑率部赶至,一时不能攻下,只好退居陕郡。随后,安禄山又派崔乾佑率兵屯于陕郡,临汝、弘农、济阴、濮阳、云中等郡,都先后降于安禄山。”
李隆基大骇道:“潼关若是有失,朕的江山岂不完了?”这时,边令城打外面进来跪倒道:“参见陛下!”李隆基道:“边令城!为何封常清连连败退,连高仙芝也跟着一路败退?”边令城道:“封常清以贼摇众,而高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李隆基大怒道:“你是监军,为何不治?”
边令城道:“他们是有赫赫战功的人,臣没实权。”李隆基道:“边令城!朕授权给你,立刻将封常清削其官爵,让他以白衣在高仙芝军中效力。安禄山忘恩负义,朕恨不能将他立刻千刀万剐,令高仙芝立刻出兵。”边令城道:“下令简单,要是他拒不出兵呢?”李隆基脱口而出道:“斩!”
九
在洛阳宫里,安禄山见高尚、严庄进来跪倒,便看着两人道:“高尚、庄严!你们可知罪?”高尚、严庄不知所措地道:“臣不知!”安禄山怒骂道:“笨贼!你们数年以来教我造反,以为万全。今守潼关,却数月不能进,北路已绝,诸军四合,吾所有者止汴、郑数州而已,万全何在?你们滚了出去,以后不要见朕!”
安禄山站起身恼咻咻地要走,忽觉得头晕,又感到眼冒金花,走了几步身子歪斜一边,差点跌倒,史思明忙扶住他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安禄山道:“真是奇怪,朕一向身体健朗,走路稳健,却忽然觉得头晕,当下眼睛看物模糊。”史思明道:“莫急,估计是陛下着急所致,总会有办法的。”
在李光弼家里,月月对王淑娟道:“嫂子,我怎么感到心里发慌?”王淑娟道:“很正常,你是在担心常清。”月月叹着气道:“是啊!据说安禄山的叛军所向无敌,他所招募的那些临时兵马,怎么能打仗呢?”这时高力士进来道:“月月,边令城带圣旨去潼关了。陛下已将封常清削去官职,最怕他不上阵,到那时就危险了。”
十
高仙芝在潼关楼上巡视,封常清忧虑地道:“真是急人,为何各路兵马还未到来?”高仙芝道:“是啊!听说安禄山在洛阳忙着登基称帝,所以没全力进攻。”封常清道:“这是好事,最怕他称帝之后,朝廷所征的朔方、河西、陇右诸道兵不能按时赶来,我们寡不敌众,那时就麻烦了。”高仙芝道:“是啊,我也有此担心。可以说,要不是我们及时退守潼关,遏制叛军攻势,关中军民早就乱了。”
在洛阳宫里,安禄山见史思明陪伴在身旁,刚要问进兵的相关事宜,忽然见史思明成了虚影,并且很模糊,便纳闷地道:“怎么回事?朕怎么看你模糊啊?”史思明道:“大哥,是你看我模糊吗?”安禄山道:“是的,朕看你只是模糊的虚影,看不清楚啊!”史思明想:“看来老天助我,等你眼睛一瞎,我做什么都行。等时机成熟,就该我坐镇天下了。”
十一
在潼关,高仙芝对封常清道:“只要等援军到来,就可冲出城去,一鼓作气杀退叛军。”封常清道:“据说安禄山登基后,百姓才知道了他的野心,归顺他的军队已出现了骚动。”这时边令城过来道:“封常清接旨!”封常清立刻跪倒道:“臣接旨!”边令城道:“陛下怪你贪生怕死,连连败退,现削去你的官职,以白衣在高仙芝军中效力。”
封常清道:“遵旨!”边令城看着高仙芝道:“现在把他交给你了。”高仙芝忙对封常清道:“封常清!现命你巡监左右厢诸军,以助于我。”封常清道:“遵命!”边令城忙对高仙芝道:“高仙芝接旨!”高仙芝跪倒道:“接旨!”边令城道:“陛下已授权于我,你该知道我的分量。命你立刻出兵,先退敌,然后活捉安禄山。”
高仙芝道:“边大人,如今城外有数倍于我们的叛军,我们的士兵又是佣人商贩,若出城,非但不能退敌,反使叛军攻进城池。只要坚守不战,各路兵马必来。到那时,我们杀出城去,一鼓作气攻进洛阳。”边令城怒道:“胡说!你这是贪生怕死!”封常清道:“边大人!外面有多少劲敌你不知吗?不出城,城池可保。若出城,必败无疑。”边令城心想:“正好,老子可以借机杀了你。”
高仙芝在旁一看边令城的表情,已感到不妙,果然边令城怒道:“一派胡言!你已没有官职,竟敢动摇军心。来人!”立时过来两个武士道:“有!”边令城心想:“将其斩首。”高仙芝大惊道:“大人,不可如此!”边令城心想:“杀了封常清,你就少了一臂,更好杀你。”便道:“斩!”武士带走封常清,高仙芝愤怒地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必告你!”
边令城冷笑道:“告我?自不量力,你以为你是谁呀?将他带回官署!”武士立刻上前,将高仙芝绑了起来。那两个武士过来道:“边大人,已将封常清斩首!”边令城得意地道:“很好!将暴尸置于芦苇之上。”高仙芝一听,当即昏了。与此同时,月月来到这里见丈夫被斩,叫了一声“常清”,扑了上来抱住,接着便昏了过去。
高仙芝被押回到官署,边令城带着一百名陌刀手,对高仙芝道:“陛下有旨,你若不出兵,就只能斩。”高仙芝叹着气道:“我退,罪也,死不辞;然以我为减截兵粮及赐物等,则诬我也。”又转身对边令城道:“你这奸贼听着:上是天,下是地,兵士皆在,足下岂不知乎!”这时,被招募的新兵皆排列在外,对高仙芝纷纷道:“元帅,与其死,不如杀出城去!”
高仙芝道:“弟兄们!我高仙芝自学得本领后,多年来从不欺强凌弱,也从不欺软怕硬。自将本领卖于帝王家,在河西餐风露宿,东征西杀。在安西,披星戴月,抵御外夷,打了多少胜仗,杀了多少敌将,从来就没怕过死。在河西,在安西,只要提到我高仙芝的名字,敌人无不闻名丧胆。但我不是恶魔,不是见人就杀,也不是有仗就打。眼下的情势,你们都看得清楚,也明白自己的斤两。你们说,这仗怎么打?”
众新兵道:“可是,你若拒不出战,难免一死啊?”高仙芝道:“弟兄们!安禄山这支叛军,是朝廷培养的一支精锐之师。他们变成叛军,朝廷还有什么?我刚才说得非常清楚。我不出战,是既不想让潼关丢失,也不想让弟兄们枉丢性命。”又拔高声音道:“我于京中召儿郎辈,虽得少许物,装束亦未能足,方与君辈破贼,然后取高官重赏。不谓贼势凭陵,引军至此,亦欲固守潼关故也。我若实有此,君辈即言实;我若实无之,君辈当说冤枉。”
士兵皆呼道:“冤枉!”其声如雷,惊天震地。边令城冷笑着不听,高仙芝又看着已被带回的封常清尸体道:“常清!子从微至著,我则引拔子为我判官,俄又代我为节度使,今日又与子同死于此,岂命也夫!”边令城道:“杀!”刽子手举起刀来,这时贾米拉、胡玲耶跑来大喊道:“慢着!”可这是一瞬间的事,一股鲜血喷了出来。贾米拉、胡玲耶惊呆了,随即便昏倒在地。
十二
夜晚,在北庭府内,田使君看着美人舞手舞足蹈,却见岑参有些闷闷不乐,便不解地问:“怎么了?”岑参道:“田使君,我总感到朝廷危矣!”田使君道:“你是杞人忧天。别想不开,还是乘兴作首诗吧?”岑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便道:“好,那我就吟一首《美人舞如莲花北鋋歌》”遂吟道: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
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合。
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
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
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贾米拉、胡玲耶守护在高仙芝的尸体前哭着,贾米拉大哭道:“骗子!你说过要和我白头到老,为何扔下我不管?”那些新兵崇拜高仙芝,都极悲伤,尤其是想到他保护了他们,很是感激。贾米拉哭着哭着,拿出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窝。众兵大惊,胡玲耶也哭道:“仙芝,你慢走!”也拿匕首扎进了心窝。
十三
在潼关外,月月抱着封常清哭着哭着,忽然拿出匕首道:“常清,你等等我!”刚要将匕首扎下,一块飞石将匕首击落。月月一回头,见是萨费尔过来,便大哭道:“为什么要这样啊!”萨费尔近前道:“大哥虽死,但你还有儿子啊!”月月道:“儿子?”萨费尔道:“他不是叫史朝义吗?”
月月像是已对未来完全绝望,带着凄惨的韵味道:“哼!是又怎样?他在那恶魔身边,早就变坏了。”萨费尔道:“那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月月道:“对,报仇,我要报仇!”萨费尔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埋了大哥。”月月道:“不,我要将他带回长安。”萨费尔道:“不,还是先埋下,以后再迁移?”
十四
边令城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后,感到解恨,便兴奋地进了大明宫,在给皇上磕头施礼后,接着道:“陛下!高仙芝和封常清是一丘之貉,拒不出城,臣已遵您旨意,将他们杀了。”李隆基大骇道:“你真将他们杀了?”边令城道:“不杀他们,怎么能让人出城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