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回府后,屠诚吃惊地道:“莫非陛下无动于衷?”李林甫叹着气道:“本来陛下已有意封我为大都护,偏偏张九龄一句话,就让陛下起疑了。”屠诚道:“他不是没资格参政吗?说什么话?”李林甫道:“他说大食虽是友好邦国,但为了长远不可将我任为大都护,一旦有变无法挽救。”屠诚道:“这样一说,是谁都要疑心。”李林甫道:“是啊!他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屠诚道:“那就除掉他!”
在赵刚家里,赵母看着赵刚道:“刚才妈去请了会算的阴阳先生,说五天后就是好日子,利于婚嫁。”赵刚道:“既然这样,那就定下来吧。”在兴庆宫花园,武惠妃见迎面走来了李隆基,忙上前参拜道:“参见陛下!”李隆基道:“免礼!崔嵩父子多次催婚,可以将咸宜公主改嫁。”武惠妃笑道:“臣妾也这样想,您看在哪举办婚礼?”李隆基道:“洛阳。正好在那里可以观赏牡丹!”
二十
夜晚,屠诚看着李林甫道:“要不,让女婿再给陛下写一封威胁信?”李林甫白了屠诚一眼道:“真是糊涂!陛下本来疑心,若威胁不是让陛下更疑心?虽然陛下没有任我,但他不能不给女婿面子,很快我就会升迁。”屠诚不解地道:“升什么?”李林甫自信地道:“除了拥有军权的职务,一定会让我干。”
在鸣沙,李侠从外面进来,只见杨生茂倒在地上呻吟,忙扶起他问:“爷爷,您这是咋了?”杨生茂叹着气道:“我怕是要走了。”李侠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的!”杨生茂道:“我的身体我知道,这种情况已出现几次了。”李侠道:“可您还没看到您干孙子成婚啊?”杨生茂道:“不要紧,如果我走了,可以喜冲丧。”
赵刚进来后,见杨生茂躺倒在床上,扑到床边流着泪道:“爷爷,您为什么会这样?”杨生茂道:“人活百岁,难免一死,昨晚我梦到女儿了。”赵刚道:“干娘?”杨生茂道:“对呀,她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茹儿,最近有她的消息吗?”赵刚轻轻摇着头道:“没有。”杨生茂头忽然一歪,没气了。赵刚大叫一声“爷爷”,哭了起来。
二十一
夜晚,李护国带李静安进了太子府道:“太子,这就是奴才的兄弟。”李瑛打量着李静安道:“以后你就留在府里。”李静安跪倒在地道:“多谢太子!”李瑛忙道:“起来。”又看着李护国道:“不过你要约定传递信息的地点?”李护国道:“奴才已安排好了。”在疏勒客栈,杨茹忽然从梦中惊醒,萨费尔问:“怎么了?”杨茹道:“我又梦见母亲了。”
在杨生茂家里,赵刚在众人的帮衬下搭好了灵堂,又确定了下葬的时间,众亲友便去做各自的事。赵刚一时忙糊涂了,忽然间看到李侠,这才想起举办婚礼的时间将到,但出现了丧事,怎么能办喜事?于是看着李侠道:“爷爷去世了,婚礼没法办了。”李侠道:“爷爷说不影响婚礼,可以以喜冲丧。”赵刚看了一眼杨生茂的灵位,叫了一声“爷爷”。
二十二
在六盘山脚下,赵莉骑在马上对陪伴在身边保护自己的郭子平道:“子平,看来你哥哥子仪在朔方很了不起?”郭子平自豪地道:“是的。他确实了不起,在战场上常打胜仗。关于他的事迹,连朝廷都知道了。”赵莉道:“其实你也了不起。”郭子平道:“不,爹爹说我最没出息,但我就是喜欢做生意。”赵莉道:“其实,做生意未必就不好。”
在洛阳豪宫外,咸宜公主正与崔嵩举行婚礼,李瑁在外围观看,无意中一转脸,只见身边站着一位少女,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当下呆了!这少女在看婚礼,忽然意识到有人看自己,转脸见是一个青年,迅速离开了现场。李瑁猛地怔了一下,意识到不能放弃机会,随即挤出人群寻找。武惠妃见儿子挤出了人群,也猛地一愣,立刻挤出了人群。
那少女挤出人群,神态慌张,正要出门,李瑁已追了过来道:“姑娘慢走!”少女停住脚步转过身,见李瑁已追到近前,便问:“你是谁?”李瑁道:“我是陛下的第十八子,寿王李瑁。”少女打量着他道:“原来是王爷!”李瑁道:“请问姑娘尊姓芳名?”这时武惠妃已挤出来赶到,少女低着头道:“杨玉环!”
李瑁道:“好名字!”说完望着杨玉环,杨玉环要走,李瑁忙道:“等等,姑娘家住哪里?”杨玉环道:“小女原名杨芙蓉,祖籍蒲州永乐,出生成都,现寄住在三叔杨玄璬家。”武惠妃打量着杨玉环道:“看样子,你是参加婚礼?”杨玉环道:“是的,小女跟咸宜公主相识。”武惠妃看了一眼儿子道:“看婚礼去。”拉着李瑁离开,但李瑁却不时地回头去看。
二十三
夜晚,在洛阳府内,武惠妃见李瑁痴痴地坐着一动不动,便近前道:“瑁儿,你这是怎么了?”李瑁满脑子都是杨玉环的影子,猛地一怔道:“那少女真美。”武惠妃抿嘴一笑道:“你喜欢她?”李瑁点着头道:“除了她,我谁也不娶。”武惠妃道:“可你不能只听她说,你对她了解多少?”李瑁道:“不管她是啥身份,嫁了我不就是寿王妃吗?”
在裴耀卿府里,杨濬看着裴耀卿道:“大人太不简单了,仅短短三年,就沿黄河建置了河阴、集津、三门三个粮仓,开通河道,征集天下租粮,由盟津泝河西上积粮米七百万石,省运费三十万缗。下官建议,可将节省下来的钱上交朝廷以表功劳。”裴耀卿摇着头道:“不,那不是真正臣子做的事。我要奏请陛下,将这笔钱充作朝廷向百姓购买财物和粮谷的和市、和粜之费。”
赵莉在郭子平的保护下回到娘家,一进门,见院内充满了喜庆气氛。院内正有许多熟人进出,都纷纷跟她打招呼,她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进去一看,果然爹妈乐得合不了口。一家人寒暄后,赵莉看着母亲问:“哥哥娶的是哪里的姑娘?”赵母道:“长安的。”赵莉猛地愣了一下道:“长安的?怎么到了这里?”赵母道:“说来话长。好女儿,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二十四
清晨,李隆基看着金殿下诚惶诚恐的众臣道:“最近,朕接到裴耀卿的奏折,他在三年之内积粮米至七百万石,省下运费三十万缗,建议将省下的钱充作朝廷向百姓购买财物和粮谷的和市、和粜之费。真是政绩卓著,可成为百官学习之楷模!如今,他的转运使已任期满了,可迁任侍中,拜尚书左丞相,封为赵城侯!”
在赵刚家,赵莉看了一眼哥哥赵刚,又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郭子平,然后对父母道:“爹、妈,我想随子平回长安。”赵父点着头道:“回去吧。一路多保重!”一家人将赵莉送出,赵莉在郭子平的保护下走了。李侠回到屋里,见赵刚比较高兴,便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赵刚坦诚地道:“不知道。我只是一见到你,就觉得应该是你。”
七个高手回到长安,先到一家饭馆大吃大喝一番,结果人人喝醉。到了第二天,七人来到太子府门口等着,希望看到李静安出来。果然,李静安从太子府出来,赵文礼近前道:“李老板,你女儿已和赵刚成婚了。”李静安闻言大喜道:“太好了!他成了我的女婿,那份家产岂不是我的?好女儿,你真有本事!”
二十五
在长安,杜甫站在众人翘首的龙虎榜前,见龙虎榜上无自己的名字,不由叹息了一声。王维走来见杜甫失望,便近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道:“是杜甫兄吗?”杜甫转脸见王维看着自己,惊喜地道:“是王维兄!”王维看了一眼龙虎榜,然后道:“看来今年的科考又有弊端了。走,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杜甫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也许跟你聊聊,心情会好一些。”
两人进了饭馆雅座,王维要了几个素菜,看着并不开心的杜甫道:“说实话,你真的是大才,可惜屡屡落榜,真是怪事。”杜甫自嘲地道:“只要没上龙虎榜,就只能是庸才!”王维道:“其实在朝为官的,虽有不少人才,但也不乏庸才。但无论是人才、庸才,都是从龙虎榜上来的。你的诗才气甚高,谁能相比?”杜甫道:“过奖了,不能荣登龙虎榜,有才无才都一样。”
王维道:“自古道:‘腹有诗书气才华’,要不怎么会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说?你在诗中的‘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等诗句,岂是一般人能吟出?”杜甫道:“过奖了!经过这几次的失败,感到命运就是如此,已经灰心了。”王维叹着气道:“其实这怪我粗心,前不久走了洛阳,回来就是科考。要是早找人,何至于如此!”
杜甫也叹着气道:“既然天意如此,有无功名都无所谓。我很羡慕李白,他游山玩水,何等快活!”王维道:“说到这,我也有些消沉。哎,我们不说功名的事,就谈诗如何?”杜甫道:“好!最近你有那些大作?”王维道:“最近倒是写过不少,不过大多不像样子,不成体统。略微感到满意的,是这首《秋夜曲》。”遂吟道:
桂魄初生秋露微, 轻罗已薄未更衣。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杜甫赞道:“好诗!前两句意境深邃,令人联想颇多。尤其是后两句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必将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代代相传。可是我听说,你还写了一首《洛阳女儿行》,不少人都在传唱,可否吟诵出来欣赏?”王维道:“好。”遂端起茶来轻吮了一口,然后吟道: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
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薰香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二十六
在太原,元演边走边对李白道:“这次约你到太原,你有何感想?”李白道:“要说感想随时都有,不过还是放怀眼前,咱们找个酒馆多喝几杯?”元演道:“太好了!一说喝酒,我就想到了你的那首《将进酒》。尤其是那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和‘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话题几经跳跃,最后落到杜甫身上,元演问:“这么说杜甫还会落榜?”李白点着头道:“很多人习惯于找关系送礼,杜甫跟我不会为了功名送礼,当然会落榜。”元演点着头道:“是啊!不过他确是一个大才,我很欣赏他的诗:‘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李白道:“要说我也很欣赏他的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要是与他巧遇,真想与他畅游山水,交流心得。”元演道:“只要去长安,不就可见?”李白道:“不,也许他已经离开长安了。”
二十七
夜晚,李氏正在想事,忽然李静安回来高兴地道:“好消息啊,我太高兴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李氏见他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而是随便坐了下来,忙道:“别卖关子,什么好事?”李静安笑道:“你先猜猜是啥好事?”李氏看着他道:“莫不是有人提拔你当官?”李静安摇着头道:“即便当官,也是小官,算不得好事。”
李氏观察着他的反应道:“莫非女儿弄到秘方?”李静安道:“秘方算什么,比它更好。”李氏道:“比它更好?哪会是什么?”李静安道:“你已猜的沾边了,再猜猜。”李氏道:“哎哟,是啥好事就说,让我也高兴高兴,别再卖关子了。”李静安道:“我只问你,以前我和二哥去鸣沙,所为何来?”
李氏愣了一下道:“为了那份家产啊!”李静安道:“这不就对了嘛。在以前,我们刻意去得,枉费心机也没得到。可现在,轻而易举就成了我的。你说,我能不高兴得发疯吗?”李氏喜道:“这是怎么回事?”李静安道:“咱们的女儿太有本事了。她呀,抓住了赵刚的心,嫁给赵刚了。”李氏大喜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她很快就能学到秘方。”
李静安道:“你咋这么傻?他既已成了女婿,难道非要我亲自酿酒不成?”李氏猛地一愣道:“你的意思是……”李静安道:“以前,我和二哥商量,只要女儿学到秘方就回来,但现在没必要了。我们就一个女儿,她嫁给赵刚,不仅婚姻有了归宿,也等于有了一份家产。”李氏道:“你不想酿酒了?”李静安道:“酿啥酒啊?如今我进了太子府,要是时来运转的话,还用得着再辛苦吗?”
李氏一经点醒,高兴地道:“说的是啊!以前你费尽了心机没得到,现在却是我们的。”忽想到李静钧和李春燕父女,得意地道:“你大哥和侄女辛苦一辈子,死了没带走什么,没想到她的家产却落到我们手里。”李静安自得地道:“是啊!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忽然,李护国进来道:“要说,你们应该感谢我!”
李静安忙起身迎接着道:“对对,没有二哥,能有这样的好事?”李护国边坐边问:“那你说该怎样谢我?”李静安道:“还用说嘛,这份财产有你的份。”李护国摇着头道:“不,二哥不要。”李静安纳闷地道:“那你要啥?”李护国道:“我要你听我的话就行。”李静安忙道:“你叫我做啥,我就做!”
二十八
在大明宫里,李隆基接受完众臣恭敬的礼拜,看着殿下的大臣道:“众爱卿!经朕深思,拟拜李林甫为相,升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众臣以为如何?”裴耀卿立刻道:“陛下,此事可否缓议?最起码,条件还不成熟。”李隆基怒道:“你这是说什么?此事不能再拖了。哈里发在信中说,希望他做第十二任大都护。显然,做大都护不合适,但礼部尚书没问题。”
宰相李适之大惊,见众臣的脸色都变了,立刻出班道:“陛下,臣完全赞同裴相的意见,请三思!”其实,李隆基也很为难,不提拔李林甫,必然影响唐食关系,但如果顺应其做第十二任安西大都护,危险就有了。为防止众官反对,怒道:“还三思什么?难道朕没有慧眼?”众臣忙道:“臣赞同。”李林甫高兴地跪倒道:“谢主隆恩!”
众臣全都僵在原地,再无一人奏本。李隆基看出,这些官员至少有对半以上反对提拔李林甫,也许正因为无可奈何,所以都不说话。李隆基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众臣可有本奏?”李林甫忙道:“史州刺史杨濬因贪赃,证据确凿,请陛下圣裁!”高力士接过奏折呈给李隆基,李隆基一看怒道:“这等赃官,按律当斩!”
李隆基见裴耀卿要立刻出班,明白他的心理,忙道:“不过,杨濬跟随裴耀卿立过大功,将功折罪,可令杖责六十,流配古州!”裴耀卿忙道:“陛下!刺史乃是百姓父母官,不宜当众受辱。此时正值盛夏,杨濬受杖,九死一生,使其空有免死之名,特请陛下停止对杨濬施刑。”李隆基想了想道:“好吧,只将杨濬流配古州!”
散朝之后,李林甫坐上轿子要回府,无意间透过轿帘看见行走的王维,忙对轿夫道:“落轿!”轿夫落轿,有人殷勤地上前掀开轿帘,李林甫道:“把王维叫来。”轿夫答应一声,过去叫来王维,王维作礼道:“参见李大人!”李林甫得意地道:“王维,没想到老夫会有今日吧?看来,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王维道:“祝贺大人!”
李林甫冷冷地道:“说的不是心里话吧?当年,老夫有求于你,可你不答应。要是那时你做了老夫的女婿,你现在就该像我的那些女婿一样青云之上。是不是很后悔?”王维淡淡地道:“既已过去,就不必再提。”李林甫道:“要提!如果有意,老夫可以让李腾空还俗。”王维觉得这是一种讽刺,便道:“她已经是道姑,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
李林甫道:“其实不然。当年,她在看上李白的同时,要说对你也有意。既然李白桀骜不驯,你现在娶她正好。”王维道:“可下官自爱妻去世后,就发誓终身不娶。”李林甫感到面子上下不来,愤怒地道:“既然你不给老夫面子,那就看看你不久会是什么下场!”说完对轿夫道:“起轿!”李林甫的轿子离开了,王维愣在了当场。
王维回到家,见杜甫等着自己,便把不快掩藏起来,立刻上前道:“对不起,回来晚了。”杜甫道:“没事,你和我不同,你是朝廷命官,而我是闲云野鹤。”王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终南山脚下吃饭。”杜甫道:“不,我正等你回来,要向你告别。”王维忙问:“你准备去哪?”杜甫道:“学学李白,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