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耀司瞧见她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视线往下瞥去,看见她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顿时皱起了眉头。
见她没有反应,他又是开口轻声叱责,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
“钱依依!没听见我说话吗?为什么不穿拖鞋!”
“醒来为什么又发脾气?还这么任性地把护士都赶出去了?你怎么又不听话了?我要生气了哦!”
“头还痛不痛?怎么把输液管和氧气罩都摘掉了?”
“钱依依?”
她却是仍旧沉默不说话,他有些急了,一个大步跨到了她身后。静静地望着自己身前的瘦小人儿,心里面莫名一惊。
为什么她这么安静?
为什么她背对着自己,不肯回过头?
她现在的样子,不再像是之前那个六、七岁的孩子!那个黏着他,对他撒娇,拿着纸巾要他擦擦嘴巴的钱依依!
该不会她这一摔,记忆恢复了?
还是情况更加糟糕,她的记忆变得倒退!甚至连他都忘记了?
钱依依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男性气息,以往的一切在眼前历历在目,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戏码。她多想转过身,狠狠地拥抱住他。
她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无力去爱他……
“钱依依?”
“……”
该死的!为什么不回答他?
席耀司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了过来,顾不上自己此刻的力道是多么用力,他只想让她面对自己。
可是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席耀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手中的力道却是没有减轻,他沉声问道,“钱依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
“说话懂不懂?我让你说话!”
钱依依听到他焦急的呢喃,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泛起泪水。她咬着唇,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已经翩然掩去,只剩下那份伪装得单纯。
她没有抬头,更或者说她害怕抬头,却是猛地拥抱住他,抱得那么用力。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假装生气地哼声。
“要死好讨厌!要死一走就走了好长时间!”
“还有人说要死喜欢她,要死明明喜欢的是依依!是不是!要死是不是喜欢依依!”
钱依依扑在他的怀里,双手将他紧紧抱住,用着童稚的声音问着。可是她的眼底,却闪烁难以分辨的伤感情愫。
好想啊……
耀司……
好想爱他……
席耀司听到她这熟悉的孩子气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这才伸手,轻轻地将她抱住。额头抵触着她的脑袋,细碎的纱布让他忽感不适。
他恍然惊觉,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才刚刚醒来!
“先去床上躺好!”他沉声说道。
钱依依硬是抱紧了他不动,执着地问道,“是不是?要死!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席耀司呆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是不明所以。她在问些什么?什么东西是不是?
“有人说要死喜欢她,要死明明喜欢的是依依!是不是!要死是不是喜欢依依!”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啦!”
钱依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孩子,重复地问着“是不是”这三个字,可是她的心里面在开口的同时,却是一怔。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居然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如此不罢休!还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难道她再次接近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顺利拿到另一个七彩琉璃吗?为什么此刻居然如此执着于这个答案!
钱依依……你好懦弱……你好矛盾……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席耀司轻笑出声,伸手捧住了她的小脸,将她的小脸轻轻地抬起,对向自己。而她眼中清澈的光芒,让自己感到安心。
“我——只——喜——欢——你——!”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道。
现在,还不能对她说爱。
她还是个孩子,等到她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他一定要告诉她,他是如何爱她。
钱依依难掩激动,想起之前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真,他从未想要离开过她,即便是他娶了桑凯琳,即便是她拿了七彩琉璃一走了之。
他从来都没有恨过她……从来没有……
钱依依再也无法忍受,她大哭出声,自他走之后,家里毁了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之前唯一一次流泪,是在德国的机场。
那天,他娶了桑凯琳……
这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哭泣,他却只当她是个孩子。
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大哭,已经多久不曾有过的事情了!此刻,她暂时不想再去想仇恨!她只想抱紧这个她同样无法放下的男人!
钱依依扬起脸,哭肿了双眼,“要死!我也好喜欢你!”
“依依也好喜欢要死!我也好喜欢要死!要死!”她说着,伸手覆住了他的手。
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
席耀司忽感那份灼热,心里面却因为她这份纯挚的表白,狂喜不已。温柔地试去她的泪水,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