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马管家有些带着哭腔地走进,“小、小姐她,李医生说,小姐她……”
梦老爷有些沧桑地抬起头,“裳儿她怎么啦?”
“李医生对大少爷说,说,说,给、给小姐准、准备……”
“不要说了——”梦老爷有点像是狮吼,“走、走……”他扬着手,“带、带我去看裳儿。”梦老爷颤抖着,浑身有点像控制不住的抽搐,直至被人抬到花园的茅草屋,他的头依然晃个不停。“裳、裳儿,”他看了一眼平静躺在炕上的裳儿,唤了一声,哆哆嗦嗦地抓住了她的手。
梦府的家人相继离去,屋里面剩下了他们一家四口。梦太太看起来有些呆滞,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裳儿,却不凄不悲。
“裳儿、裳儿,我的裳儿!”梦老爷哭喊着,将梦裳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害了我的裳儿,是我亲手害了我的裳儿!我不该再找易浓报仇,不该再指使梅警忠去东北杀他,如果那个时候,我能真心的改悔,梦家还是梦家,我的裳儿还是裳儿。爸爸对不起你啊!爸爸也对不起梦家!”梦老爷嚎吼着,声音透着无比的凄厉!
梦衣无声地流着泪,然后趔趄地向外走去。
梦裳晕迷中,她看见了河畔边的奶娘,奶娘正在石板上搓洗着衣服,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就在要到奶娘面前的时候,奶娘突然间不见了。“奶娘、奶娘……”她惊慌地喊着,转着身子,四处地寻望,眼前的山转了,水转了,花草树木也随着转了起来,紧接着天转了,地转了,她整个人也转了起来,“奶娘,奶娘,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不要裳儿了吗……”
“老爷,”马管家走了进来,抹了一把泪,“小姐她,您看……”
“不——”梦太太突然像疯了一样,一把将梦老爷推倒在一边,抱起梦裳就走,边走边哄着,“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妈妈带裳儿去找大仙,找大仙跟我的裳儿玩。”所有的家人一下子退在两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小莲哭着抢上前去,“太太,太太,不要抱走小姐,不要抱走小姐。”
梦老爷强支撑起身体,粗喘着,“去,把裳儿给我抱回来,把那个疯婆子给我锁起来。”
马管家得令,和一名家人几步抢上前去,二人一推一搡,硬生生地给梦裳从梦太太怀中夺了下来,紧接着,两名家人给梦太太拖走。
“老爷,”马管家惊喜地喊了一声,“小姐醒了。”
“裳、裳儿醒了?”梦老爷激动地喊着,“快、快去找李医生。”
梦裳被重新放在炕上,虽然睁开眼睛,但却很难奈。
“裳儿、裳儿,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梦裳努力地看了一眼,举起那只白晰而受伤的手,抚向梦老爷沧桑的脸庞,微弱地道:“爸爸——”再度晕了过去,一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裳儿,”梦老爷老泪纵横,他抓住梦裳的手痛哭流涕,“爸爸错了,裳儿,我的裳儿!”
“老爷,”一名家人嗫嚅地走进,“李医生他……”
“李医生怎么了?”
“李医生说,小姐、小姐的脉是绝脉,他来了,来了也无能为力。”
“天哪!”梦老爷嚎喊一声,“天绝我梦谨,我绝我梦谨啊!”昏厥在地。
“老爷——”马管家慌恐地喊了一声,“快、快送老爷上医院!快去找大少爷!”
“你说什么?”警志险些一下子没把林忆抓起来。
“警志,梦衣像疯了一样去海运号找黎雨,他说、他说梦小姐不行了,让、让黎雨去找易少爷。”林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不,”警志一把推开她,“这不是真的,梦小姐上几天还好好的。”
“警志,是耀寒给我打的电话,他亲口跟我说的。”
警志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推开了门,直向梦府奔去。
梦府,这个他一生都不陌生的地方,虽然没来过几次,但这里却给他留下了永远难以磨灭的记忆,不是它的庄园,也不是它的府第,而是这里的霸气!
似乎从哪个角度都不应该去梦府了,梦老爷不但害了阿浓,还杀了他的弟弟,纵然他的弟弟有十万个不是,但也不应该死在他的手里!可是,诚如黎雨悔恨交加时所说,梦小姐,从头至尾都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和黎、梦、梅三家你死我活的仇恨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她与世无争,与人无争,整天活在她自己的小空间里……
梦府的大门紧闭,四处无人,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他心急如火地张望着,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花园!”
一旦想起梦小姐的禁地花园,他就像笃定了,她一定会在那儿一样,梦小姐在另一个世界生,也会在另一个世界离去!当他的脚步冲向篱笆门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梦府的花园,他从没真正意义地来过。想象中,应该有些迥异的地方,但他万没有料到,梦府的花园竟全是残枝败叶,满地的虬枝,交错纵横!有的花草飘零着几枚残叶,有的花树却已连根拔起,那些没被断根的花树多半都被拦腰砍断还有火烧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旁,向能看得见的茅草屋喊了两声,“小莲,小莲——”
随着喊声,从茅草屋的后面走出一个收拾残枝的家人,刚要喊:“干什么的?”一见有些面熟,不由得打住,“梅少爷——”
“对、对,是我!请问梦小姐在吗?”
“小姐?”家人点了点头,“小姐在剪枝。”
“剪枝?”警志一惊,紧张的心不由得舒缓了很多,梦小姐能剪枝,说明不像林忆说的那样,“我、我可不可以拜访梦小姐?我是你们梦少爷的朋友。”
家人摇了摇头,“这个要请示我家小姐。”
“那好,那请您帮忙通报一声。”
家人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倒是抱着枝条走了。警志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虽说梦小姐在剪枝,但眼观面前满目疮痍的花园,它除了给人一种荒凉,更给人一种惨败的味道。“剪枝?”他越发意识到,这不是一种普通意义上的剪枝,哪里还能再等下去,也不管禁不禁地,他越过栅栏,向里面走去。谁知还没走几步,但闻一声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喊来,“梅少爷——”警志一惊,沿音巡望,“相伯,你、你怎么来了。”老相指指这儿,指指那儿,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告诉大少爷,老、老爷,马管家把、把梦府抢了,抢了……”
“什么,抢了?”
“马管家把、把下人们都锁了起来,他、他还说,要放火烧了梦公馆。”
“相伯,您别急,我现在就去报警。”
“对,报警,老爷就是警察厅的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