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志,你饶了我吧,”梦衣有些心烦意乱地摊了摊手,“我、我真的没有心情帮你去回忆阿浓以前的事情。”
“你,”警志有些生气,“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们一起去东北时怎么说的?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我们待阿浓都要亲如兄弟!”
“是,我是这么说过,我现在也不否认,可是,”梦衣有些气怒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我真的不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去找回阿浓的一切,我妹妹病了。”
“你说什么?”警志大惊,“梦小姐病了?”
“是的,我妹妹病了,我爸爸把奶娘和阿浓的事儿告诉了她,她吐了血,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满意了吧?”
“吐了血?”警志不知如何是好地摇着头,“梦小姐她不知道姨妈和阿浓的事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之所以撑了下来,就是,她一直认为奶娘还活着,有一天,奶娘会来的。如今,爸爸告诉她,奶娘不在了,而她一直等待的浓哥哥也不认她了,并且弃她而去,你说,她、她能怎样?”
“等待的浓哥哥?”
梦衣苦笑地喝了一大口酒,“我还没有告诉你,妹妹她爱上了阿浓。”
“你、你说什么?”警志一下子夺下他手中的杯子,“梦小姐不是喜欢黎雨吗?”
“哼,黎雨?”梦衣有些困顿地用手指了一下,“黎大少已经一天没回家了,昨天也是被人抬回去的。”
警志有些不敢相信地沿着梦衣的方向望去,不是很远,他看见了两名黎府的家人静立在那儿。
“梅少爷——”黎府的家人见到警志,极尽礼貌地打着招呼。警志点点头,径直地向趴卧在酒巴台上的黎雨走去,黎雨吞吐着酒气,咪缝着眼睛,手里握着一个空酒瓶,还在那儿时不时地要酒。
“黎雨,”警志唤了一声,挪走他手上的酒瓶。
“不要拿走我的酒?”黎雨有些里倒外斜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警志,“你、你谁呀?”
“黎雨!”警志一下子把他扶住,在这儿一刹那间,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黎雨,就是那曾极负盛名从来都我行我素的黎少爷!他不但不修边幅,整个人也有一种萎颓感。“你、你谁啊?”他推了一下警志,又问了一句。
“黎雨,我送你回去。”
“回去,我不回去!”黎雨趔趄了一下,笑了,“啊,我知道了,你是、你是纳尔斯!”
“黎雨,别闹了,我是警志,快跟我回去。”
“警志?”黎雨揉了揉眼睛,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纳尔斯,你来嘲笑我是不是?纳尔斯先生,我、我向你敬礼,我,我错了。你、你说得对,知难而退,那、那是弱者,弱者!”言落向下倒去。警志一伸手把他扶住,回头看了一眼两名家人,“你们把梦少爷送回去。”
梦裳的房间,梦太太一直和梦老爷吵着,“是你害了我的女儿,裳儿如果有个一差二错,我、我也不活了。”
“我、我不也是想让她好吗?”梦老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已经给自己扎了几百刀,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后悔,后悔在一怒之下,措词都很激进,自裳儿出生到现在,他几乎都没跟裳儿大声说过话,溺爱了她二十年,别说,还告诉了她那么残酷的事儿,既便是他的语气,裳儿也受不了!可他就是不明白,裳儿这一生,怎么就和他最痛恨的这两个人纠缠上了?
面对太太虽有些理亏,但还是一刻不离地守在裳儿的床边。
“你给我起来,我不用你这么假腥腥地对待我们母女!”梦太太边说边去拉他的轮椅,哭的已经没有什么理智。
梦老爷一把抓住了轮椅,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结发太太,这一刻间,他对梦太太有无比的厌恶,“小莲——”他怒吼着。小莲吓得脸色苍白走进,眼里还浸着泪水,“老、老爷。”
“告诉老马,把茅草屋收拾收拾,我和裳儿搬那儿去住。”
“老、老爷。”小莲有些恐慌地望向太太。
“还不快去!”梦老爷重怒一声,“即刻搬出梦府。”
“你、你不要动我的裳儿!”梦太太一下子扑到床上。
梦老爷一下子把她拎开,刚要说话,梦衣走了进来。梦衣看了看眼前的景况,有些痛楚地笑了笑,“我终于知道,妹妹为什么一直追忆和奶娘在一起的日子,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你们把照顾妹妹的所有时间都吵架了,七年,你们在妹妹的心里,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回忆的东西,她只知道,你们是她的爸爸妈妈!”言落走至近前,抱起梦裳,“那个小茅草屋,是属于妹妹和奶娘的,任何人都不配上那儿去住!”
梅天硕放下小册子无言地看了一眼警志,他为能有这样的一个儿子而感到心慰。警忠走错了路,害了自己,也害了浓儿。可志儿,却在尽最大努力去弥补这一切。可他哪里知道,他集结的,关于浓儿的人和事,只是无源之水,要想让浓儿真正地恢复记忆,要去寻找源头,而这个源头,却是痛苦之源!
“爸,我知道,这些不能激起阿浓的记忆,可、可至少可以尽量填补他的过去。一个一下子没了二十年人生的人,我不知用什么办法才最好?阿浓该看的也看了,该走的也走了,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志儿,你有没有想过,浓儿恢复记忆会怎样?”
“想过,会很痛苦,”警志说着停了停,“可是,爸,痛苦的人生也是人生,总比空白人生要好!”
“你真的这么想?”
“嗯!”警志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突然间有些惊疑地抬起头,“莫非爸爸并不希望阿浓恢复记忆?”
梅天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声道:“浓儿之所以有悖常情,是因为,他的整个人被痛苦和仇恨所扭曲,二十年,他一直活在自我挣扎中,如今,也算老天眷顾,让他一觉醒来,忘了所有的一切,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可是,爸——”
“我知道,他也会为了找寻人生而痛苦,但志儿,你没有发觉吗?这两种痛苦是不能比的。”
警志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是啊,如果阿浓想起,是他的二表哥亲手给他推下悬崖,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所见,但谁又能否认呢?
“老爷,小姐和表少爷回来了。”
“阿浓?”警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或许,是想验证一下爸爸所说的话,他几步向外走去,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雨茜和阿浓竟然边说边聊地走了过来。天哪,这种情景,他可是破天荒第一遭看见,竟然发生在阿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