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晋王回到晋阳，晋王连年出征在外，把军府中的事务一慨委托给张承业办理，张承业积极鼓励农桑生产，储备钱粮招兵买马，他征收租税，执行法令，就是对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因此军城内外秩序井然，军队粮食从不缺乏。晋王有时需要钱去赌博或者赏赐给戏子，张承业都舍不得，因此晋王拿不到钱，于是晋王就在钱库里摆起了酒筵，让他的儿子李继岌给张承业跳舞，张承业就赠送给他镶有珠宝的带子，和一匹马作为答谢。晋王就指着钱库里的钱堆，喊着李继岌的小名对张承业说：＂和哥缺的是钱，七哥应该给他一堆钱，宝带和马匹可不算厚礼啊！＂
张承业回答说：＂给公子的礼物都是从我的俸禄中支出的，这些钱都是大王用来抚养战士们用的，承业不敢拿公家的财物作为私人的送礼。＂
晋王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就借着几分酒意出言挖苦张承业，张承业生气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个老差官罢了，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孙作打算，珍惜这些库钱，也是为了要帮组大王成就霸业，要不然的话，大王你自己拿去用好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大不了钱财用完了，百姓散伙了，一事无成而已。＂
晋王听后十分恼怒，回过头来向李绍荣要剑，张承业站了起来，拉着晋王的衣服流着泪说：＂我受了先王的临终嘱托，发誓要为国家诛灭汴梁贼子，如果因为吝惜国库中的钱物而死在大王手下，我在九泉之下见到先王心里也无愧了。今日就请大王处死好了！＂
阎宝在一旁掰开张承业的手叫他退下去，张承业挥起老拳把阎宝打倒在地，大骂他说：＂阎宝，你这个朱温的同党，受了我们晋国的大恩大德，还没有金忠报国，反而想用谄媚来求安身吗？＂
曹太夫人听到了这件事，急忙找人来召晋王过去，晋王一听慌了神，连忙叩头向张承业赔罪说：＂我以为多喝了点酒冒犯了七哥，这事一定要被太夫人怪罪，现在请七哥为了我痛饮几杯，也好替我分担点罪过。＂
说完，晋王一连喝了四杯，张承业到底连一杯也没喝。晋王入宫后，曹太夫人派人来向张承业道歉说：＂小儿冒犯了特进，刚才我已经打了他一顿。＂
第二天，曹太夫人又和晋王一道来张承业府上赔罪，不久晋王又代行唐朝天子的旨意授予张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张承业一再推迟不接受，终其一生都自称是唐朝的官吏。掌书记卢质爱好喝酒，举止轻佻傲慢，曾经称呼晋王的弟弟们为猪狗，晋王怀恨在心。张承业害怕他招惹祸害，便找机会对晋王说：＂卢质这个人多次对大王无礼，请让我为大王把他杀了吧。＂
晋王说：＂我正在招纳天下的贤才来帮助我成就大业，七哥为什么说这种过头话？＂
张承业立刻站起来向晋王祝贺说：＂大王能够如此，还怕得不到天下吗？＂
晋王听说黄河面上已经全部结满了冰，说道：＂打仗好多年了，就是因为一水之隔不能渡河作战，现在河面上自然结冰，这是上天在帮组我们。＂
这一天，天气特别寒冷，晋王在朝城打猎，晋王看到黄河上的冰已经冻得很结识了，就率领步骑兵试探着渡河。梁国有甲士三千人驻扎在杨刘城，沿着河数十里都筑有一连串的栅栏，晋王发起猛烈的攻击，把栅栏全部攻了下来。接着进攻杨刘城，先命令步兵砍除梁军营寨外的鹿角，然后背着芦苇去填塞壕沟，从四面发起进攻，当天就攻下了杨刘城，俘虏了城中守将安彦之。
在这以前，租庸使、户部尚书赵岩向梁王启奏说：＂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去南效祭天，谈起这件事情的人们都认为这样就和地方诸侯没有什么区别了，会被天下各国所轻视，恳请陛下临幸西都举行效祀礼，顺便也可以拜谒一下宣陵。＂
敬翔却劝谏说：＂自从刘鄩作战失利以来，不论是朝廷还是老百姓都非常穷困，人心惶惶。现在阆丘举行大礼，势必要大行赏赐，这样做实际上是贪慕虚名而活受罪。况且强敌就近在黄河边上，王上的大驾哪能轻易出动！等到北方的形势平定以后，再去效祀也不算晚。＂
梁王不听他的劝谏，梁王到了洛阳，视察了车驾礼服，修饰了宫殿，离效祀的日子没有几天了，突然听说杨刘城失守，路人谣传晋军已经到了大梁，并且扼住汜水了，随行的官员们都在担忧自己的家人，大家相对垂泪，梁王惶恐之中没了主意，只好停止效祀，赶快逃到大梁。
梁王回到大梁，晋军一直深入境内抢劫到了郓州、濮州以后才撤回去，继续向梁王上了个奏章说：＂国家连年战争失利，疆土日益缩小，陛下深居宫中，和您一起商量大事的都是左右亲幸之人，这样怎么能估量到敌我的胜负呢？先王在世的时候，拥有黄河以北的全部疆土，又亲自统帅着豪杰猛将，尽管这样还不能处处顺利如意。现在敌人已经到了郓州，陛下好像还不太在意，我听说李存勖继承王位以来，到现在已经有十年时间了，不论攻城还是野战，他都是亲自冲锋陷阵。就拿最近进攻杨刘城来说，他亲自背着成捆的柴草冲在士卒的前面，所以一鼓作气地就攻下了杨刘城。陛下却儒雅斯文，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派贺郃等人去抵御敌人，指望他们驱逐敌寇，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做些什么。陛下最好去咨询一下老臣们，另外寻找一个别的御敌之策，要不然的话，边患恐怕是难以平息的。我虽然愚笨怯弱，但也受过国家的厚恩，陛下如果实在缺少人才的话，我请求让我到边疆去为国效力。＂
奏章呈上去了以后，赵岩、张汉鼎之流说敬翔是在借机发泄不满，因此梁王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梁河阳节度使、北面行营排陈使谢彦章率领数万名军队进攻杨刘城，晋王率轻骑从魏州赶到黄河边，谢彦章修筑起营垒以作防守，并且决开了黄河堤防，河水淹没了方圆好几里，用来阻挡晋军，晋军无法前进。
安彦之被打败以后，他的散兵游勇大多聚集在衮州、郓州一带的山谷中当了强盗，坐观梁、晋两国的胜负，晋王派人去招募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就归顺了晋国。晋王从魏州去杨刘城慰劳军队，他亲自划船到黄河中测量水的深浅，当时河水的深度仅能淹没一支枪，晋王对诸位将领们说：＂梁军无意作战，只是想凭借黄河拖垮我们，我们应该涉水过河去进攻他们。＂
于是晋王率领亲信部队带头过河，其他部队都紧跟其后，大家都提起甲衣横着枪，组成军阵向前推进。这一天河水又落了许多，水深刚到膝盖，匡国节度使、北面行营排陈使谢彦章率领士卒在河对岸抵御晋军，使得晋军不能继续前进，只得稍稍向后退却，梁军就下河追击。到了河中间的时候，晋军突然击鼓呐喊回头反击，谢彦章顶不住，只好撤退上岸，晋军乘胜进攻，梁兵被打得大败，死伤的士卒不可胜数，黄河的水都被血染红了，谢彦章本人逃了一条命，这一天，晋军接连攻下了靠近黄河边的四个梁军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