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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连环谋杀简史:从罗马到波士顿的2000年谋杀史

我犯下的这些罪行和过失,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邪恶乐趣和邪恶快感,没有其他目标,没有其他意图,没有人怂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

——吉尔·德·莱斯的供词,1440年

我愚弄他们。

——“波士顿行凶客”阿尔伯特·德萨尔沃

尽管不是所有的连环杀手都是性罪犯,但有很大一部分是。历史上,性犯罪的定义是在性行为的过程中伴随袭击和/或谋杀,或以袭击和/或谋杀替代性行为。具体的行为可能包括切削、肢解、捆绑、折磨和/或杀戮,这些行为是性犯罪区别于普通性行为的重要特征。性罪犯和“强奸谋杀犯”的区别在于,强奸谋杀犯事后杀人只是为了阻止对方向警方告发自己,与这种精神驱动力全然不同的是,性罪犯事先就知道自己会重复杀人。

直到18世纪中期,性犯罪还几乎不为人知,至少没有多少相关记录。导致这种现象的一个原因是性犯罪是一种“休闲活动”,需要空闲的时间来发展和思考自己的性幻想,并有机会付诸行动。而在古时候,人们都忙着生存,忙着应付侵略、土匪、叛乱、瘟疫等威胁到生命的危险(这也可以解释如今第三世界的连环谋杀案较少,因为那里的公民的生活水平较低)。

罗马:快乐杀戮的帝国

在古代,连环谋杀的特权只属于凯撒、君主、野蛮人首领,因为只有他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在某种意义上,那种古代君王所具有的生杀权力是今日连环杀手所羡慕的。不过二者的区别也很明显,我们不能用今天连环杀手的精神驱动力来衡量尼禄、卡里古拉这样的古代专制君主。在那个时代,“死亡马戏团”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参与,指责罗马君主犯下连环谋杀,就好像今天在赛车场上给赛车手开超速罚单。

罗马帝国有数百座竞技场,杀人以一种娱乐的形式在公开场合演出。罗马最大的竞技场——罗马斗兽场能容纳五万名观众,包含许多层看台。那时的门票已经开始采用对号入座的系统,与今天的体育场系统相差无几。角斗事关生死,并有很浓重的性意味,因为竞技场的拱桥下就是妓女们平时做生意的地方。与今天的体育竞技不同的是,罗马斗兽场的观众可以决定角斗士的生死,他们用大拇指向上或向下的方式裁定输掉的角斗士的生死[?有研究者认为,拇指向上指向天堂,意味着死,而拇指向下指向土地,意味着生。——作者注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游戏就是集体参与的连环谋杀。这并不是21世纪人们的后见之明,罗马人自己也这样认为。塞涅卡在著作中借雅典娜的口说:“在竞技场看人被杀,形同杀人。”又说:“将一个人扔给狮子,如同用自己的牙齿撕碎他。”拉克坦提乌斯在《神圣戒律》中也将死亡游戏的观众看做从犯和参与者。

观众显然非常着迷于这种关于死亡的精彩演出,这些表演常常持续整天,有时候数周不停。人们早早起床赶去排队,一旦门票发售出现不公平的情况,甚至会爆发暴乱,就像今天去看摇滚演唱会的观众。早上会公布今天的竞技是罪犯对抗野兽,还是训练有素的角斗士持械争斗,无论如何,一旦他们不高兴,就可以让角斗士去死。

中午的时候,民众最喜欢的精彩表演到来了——已被定罪的死囚犯,手无寸铁或只有一把匕首,就被推上竞技场,通常没有人可以存活——即便一时胜利,他们也必须和下一个全副武装的囚犯进行搏斗。研究表明观众最喜欢这种表演,因为角斗士上场时通常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而囚犯们则没有保护,观众可以看到他们死亡时的表情。罗马作家塞涅卡写道:“早上,他们把人扔给狮子和熊,中午,他们把人丢给观众。”

罗马人熟悉各种暴力的等级,并分别都有专门的术语。极度的暴力有其目的,比如刑罚、死刑都被认为非常残忍,但都有其合理性和客观性,是为了防止叛乱或惩罚罪犯。但毫无必要的极端暴力,只为自己私欲的杀戮,则被称为“蛮性”,这种暴力被归类于无理由的狂暴。塞涅卡在其著作中说,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他认为这是极度狂暴的原因所在。因此,我们可以看到罗马有一种以杀戮为乐的信仰,这和他们太安逸有关。

从病理学上讲,罗马的观众痴迷于死亡和杀戮,他们从死亡中获得了很大的快感,仿佛自己获得了决定罪犯生死的权力。在竞技场中,观众和凶手只有一线之隔。

在罗马竞技场和开膛手杰克之间,只有为数不多的病态连环杀手。18世纪的英国史诗《贝奥武甫》描述了一个恶魔般的角色——格伦德尔,在12年间,他持续在夜间杀人,这种描述和现代的病态连环杀手很相似——“因邪恶的愤怒而疯狂”,“无法找到快乐”,“完全不因自己的缺德事感到内疚”。

罗马帝国之后的15世纪,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残忍的暴君、首领、土匪、海盗、君主,不过他们的行为都有政治和金钱的因素,我们现在也无法了解他们的心理。天主教有众多狂热的审判者,特别喜欢折磨并杀戮“女巫”,但神学的使命掩盖了他们个人的心理问题。

此后直到工业革命之前,欧洲最声名狼藉的两个性连环杀手都是贵族,有众多闲逸的时间。这两人是15世纪法国的吉利斯·德·莱斯元帅和17世纪匈牙利的伊丽莎白·巴托里伯爵夫人。尽管这两人都有巨大的特权和权力,但两人都被定罪,这表明罗马游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杀戮的现代化时代到来了。

“蓝胡子”吉利斯·德·莱斯

吉利斯·德·莱斯生于1404年法国南斯的一个贵族家庭,后来成了法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他是圣女贞德的私人护卫和亲密朋友,为她英勇作战,甚至有传言称他是她的秘密情人。1429年,圣女贞德在围攻巴黎的战斗中被弩矢所伤,是吉利斯·德·莱斯英勇地将她扛到了攻击范围之外。勇敢的吉利斯·德·莱斯被法国国王查理七世封为元帅,并被授予蓝底金色百合花图案的盾徽。

1432年,28岁的吉利斯·德·莱斯在南斯南部的马谢库和蒂福日建立了自己的城堡。当圣女贞德遭人背叛、被烧死时,吉利斯则因为对法国的贡献聚集了大量财富。他每年的收入超过250万法郎,总资产超过450万,是欧洲最富有的人之一。这些财富还不包括他的艺术品收藏、图书、家具、挂饰。

在这段时间内,吉利斯·德·莱斯城堡周围有很多农民的孩子——多数是男孩——神秘失踪。这些失踪案没有什么神秘之处,都被吉利斯的佣人以招揽仆从的名义带进了城堡。对于15世纪的乡下孩子来说,脱贫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进入教会做牧师或僧侣,要么服侍当地的贵族。孩子能够让吉利斯看上,很多父母都感到骄傲,欢天喜地地将孩子送去当男仆。八年后,吉利斯·德·莱斯的庭审证词描述,成群结队的孩子走进城堡,希望被选中。最有魅力的孩子被选中后,从此人间蒸发。有一个故事说,一名13岁的男孩被选进城堡做男仆,从厨房里拿了一条面包偷偷回去给父母吃,他满怀激情地向父母描述在城堡中看到的奇景,但他再次回到城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当父母们要求见自己的孩子时,有人会告诉他们,孩子已经被送去吉利斯位于远方的城堡,或者说来访的勋爵看上了孩子,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属地。甚至有的父母被告知,英国囚禁了一位法国勋爵,法国为了赎回,送去了24名男童。

孩子们在田野里照管牲畜的时候、走向教堂的时候,甚至在跑腿的时候都可能被吉利斯的随从随时抓走。一个孩子像平常一样给城堡送面包,却再也没有回家;一个孩子在家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他的父母回家时却已找不到孩子。尽管证人后来作证说,当时城堡周围的民众都人心惶惶,甚至有传言说吉利斯·德·莱斯在城堡里“吃孩子”,但没有人胆敢声张,更没有人敢投诉这位伟大的勋爵。法国的档案馆里仍保存着很多证词,有些证词得到了多名证人的证实,表明至少有37名儿童遇害:

证人声称,所有人都知道孩子们就死在那座城堡里。

几个邻居告诉巴尔贝和他的妻子,要他们照看好孩子,因为这些孩子有被抓走的风险,可大家都很怕他。一名证人曾住在圣-让-当热利,别人问他来自哪里,当他说自己来自马谢库的时候,那人就会惊讶和震惊,对他讲那些小孩子的故事。

1440年,吉利斯·德·莱斯卷入了一场土地交易的争端中。当事人将一块地转给了牧师而没有给吉利斯,吉利斯大发雷霆,带着全副武装的随从直接骑马冲到教堂,全然不顾牧师正在做弥撒,当场要求牧师放弃那块土地。如此冒犯教会,宗教裁判所立刻开始调查吉利斯。1440年9月14日,吉利斯·德·莱斯被捕,随后被带到南斯。在后来的宗教审判和普通法庭中,孩子们的恐怖命运显露出来,人数大约在140~800人之间(在一份教会的起诉书中,他被控告“奸诈、残忍、没有人性地谋杀140名或更多孩子,男孩和女孩都有”)。

据证人讲,等孩子送到他那里后,吉利斯·德·莱斯会逐渐接近孩子。最开始,他让孩子觉得很受宠,格外关心他们,并经常称赞他们的美貌。接下来,德·莱斯就不再关心他们,经常抓、捏他们。孩子们开始感到害怕和伤心,吉利斯会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并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一旦孩子镇静下来,吉利斯就会猛扑过去,强奸孩子。根据庭审记录,一位幸存下来的吉利斯男仆作证说:

被告对一个孩子发泄一两次性欲后,就会亲手杀了他,或让别人杀了他……有时候孩子会被斩首和肢解;有时候他会切开他们的喉咙,却不割掉脑袋;有时候他会用棍棒打折孩子的脖子;有时候他会切开喉咙或脖子的其他地方,看着鲜血流淌……

当他砍下孩子的头颅后,他会在那天晚些时候注视男仆的头颅,之后让其他人观看,并问他们哪个头颅最美。他经常亲吻头颅,这让他最高兴,是他最喜欢的取乐方式。

证人听吉利斯说过,与杀死孩子相比,端详他们的头颅,看着孩子死亡和凋零,看着血液从身体内流出,更让他喜悦……当孩子即将死去时,他还会再次强奸。

吉利斯自己供认:

为了自己的激情和肉欲,我导致许多孩子——具体数字我说不清——被我杀害或因我而死。我承认威胁和强奸了他们……在他们死前、死后或即将死亡的时候,我在孩子的腹部射出罪恶的精液。有时候是我自己,有时候由我的侍从帮忙,对孩子进行各种各样的折磨。我有时候用匕首、利器、刀子将他们斩首;有时候我会用棍棒或钝器暴力地击打他们的头部……有时候我用绳子把他们吊在我房间里的杆子或挂钩上,当他们渐渐衰弱时,我会强奸他们……孩子死后,我抱着尸体注视着他们美丽的头颅和可爱的身体,我会剖开他们的身体,看着内脏,这让我兴奋。看着他们死亡也让我很高兴,坐在他们的肚子上也让我开心。当我把他们的尸体埋掉或烧成灰烬之后,我会笑出声来……我犯下的这些罪行和过失,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邪恶乐趣和邪恶快感,没有其他目标,没有其他意图,没有人怂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

在教会审判中,有些混乱的证词说,吉利斯的财政状况很糟糕,所以案件中还有和炼金术相关的邪恶仪式。或许这些谴责是在心理学出现之前,人们企图为这些残忍谋杀找出合理的解释吧。

吉利斯·德·莱斯在教会法庭和普通法庭中都被判死刑。1440年10月26日,他被吊死。据说他最后的遗言是:“无论犯下多大的罪孽,上帝都可以宽恕。”从犯们被一同吊死,尸体都被火化。吉利斯死前提出请求,他希望尸体先下葬再被火化,这样的话,根据基督教的神学体系,他可能在最终审判日复活。由于他曾立下汗马功劳,这个要求被批准,他被埋在南斯的加尔姆罗教堂。

吉利斯·德·莱斯对受害者犯下的罪行,和今天的一些连环杀手几乎完全相同。

“女吸血鬼”伊丽莎白·巴托里

历史有时候会呈现出奇怪的平衡,以证明自己的公平,现代之前另一位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就是一个女人——特兰西瓦尼亚的伊丽莎白·巴托里伯爵夫人。她出生于1560年,父母是乔治·巴托里和安娜·巴托里,伊丽莎白是匈牙利贵族近亲结婚的产物。巴托里家族是当时匈牙利最有权势的新教徒家族。他的家族产生过两位特兰西瓦尼亚亲王、众多战争英雄和匈牙利教会官员,并有一位帝国的建立者——史蒂芬·巴托里,他是特兰西瓦尼亚亲王和波兰国王。伊丽莎白的其他亲戚包括一位据称沉迷于魔鬼崇拜和神秘仪式的叔叔,一位闻名遐迩的雌雄同体、喜欢折磨仆人的姑妈,一位沉迷酒色的哥哥史蒂芬。

伯爵夫人在虐待仆人方面声名卓著,即便极小的错误她也不会放过。伊丽莎白曾亲自动手撕开一个女仆的嘴,仅仅是因为女仆缝纫的时候犯了个小错。每天都有女仆在城堡的地下室内接受残酷折磨。折磨年轻姑娘让伊丽莎白兴高采烈,所以她从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在17世纪的匈牙利,折磨女仆并不算犯罪,只会被道德谴责。当她外出去其他贵族家做客时,伯爵夫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一个私密的房间,以便瞒着这里的主人私下折磨自己的仆人。有人注意到,被惩罚的女仆大多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胸部很大。显然,伊丽莎白折磨女仆的行为中有明显的性意味。

伊丽莎白15岁的时候嫁给暴躁的匈牙利贵族——齐福拉·沙佐伯爵,就是著名的“匈牙利黑英雄”。伊丽莎白的丈夫从不制止她的虐待行为,反而将自己在土耳其战场上学的折磨技术教给了她。不过,伊丽莎白在丈夫死后才开始杀人。

一天,女仆在给伊丽莎白梳头时拔掉了一根头发。伯爵夫人勃然大怒,将她打得鲜血淋漓。伊丽莎白的手上落了几滴血,她擦掉血迹之后,发现皮肤看起来似乎更光滑细嫩了。伯爵夫人大喜,自以为发现了返老还童的秘密。据说,她将女孩们的鲜血排进浴缸并在其中洗浴。后来的10年中,伊丽莎白每天都用鲜血洗浴,自以为这种方法可以让她永葆青春。

她寻找受害者的策略和吉利斯·德·莱斯相似。年轻女孩送进她的城堡,自以为可以担任贵族的女仆,但进去之后,当天夜里就会接受伊丽莎白或其他仆从的通宵折磨,天亮时候,伯爵夫人就用她们的鲜血沐浴。

帮助伯爵夫人实施谋杀的仆人包括菲茨克(匈牙利语中的意思是“小伙”)、奶妈海伦娜·乔、多萝西亚·森特什(也叫“朵卡”)、卡特里娜·本内科(负责伯爵夫人洗浴的清洁工)。在1604~1610年间,有一个安娜·达维利亚的神秘女子出现,她被认为是伊丽莎白的同性恋人,并教会了伊丽莎白很多折磨手段。

有一位从犯做证说,有一天伊丽莎白将一名裸体的女孩平放在地板上,折磨过后,地上的鲜血装了一桶,伊丽莎白只好让仆人用煤渣掩盖地上的血迹。伯爵夫人在她的日记中记载,有一位女佣无法忍受她的折磨,刚开始一会儿就死了,“她看上去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