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辛苦,冲真终于来到戎州山谷道人黄庭坚的府上。
“鲁直大人,我很累!能否先小睡一会儿?”
于是,黄夫人安排了一间客房,请冲真好好休息一会儿。夫人栓好骏马,在山中割来满满一筐马草,倒上满满一盆玉米,打来一桶情清水,温柔道:“马儿,你到巴蜀来习惯么?这里可是天府之国啊,你吃了这里的粮草一定会长得更加好看。”马儿见这位夫人和颜悦色,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便立即敞开肚子吃喝起来,还发出有趣而悦耳的咀嚼声,听得夫人醉了!
醒了!鲁直一直在门外守护着,突然驾临一位天仙似的娘娘,这位涪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与不恭。
他的夫人在邻居那里讨要了一条大鱼,近几日秋雨绵绵,蘑菇如雨后春笋似的冒个不停,她迅速到竹林中采了一篮子蘑菇,为这位尊贵的娘娘做了一餐美味可口的午餐。
黄鲁直捧出美酒,热情道:“欢迎文妃娘娘深入故土,专访老友!老朽以本地最有名的美酒姚子雪曲酒款待深宫里来的美人,祝娘娘越来越美丽动人!”
“大人,请叫我‘仙道’反正在这里又无人认识我,前几日在苏大人那里被学士赐名为‘孤鸿’呢!如果您喜欢的话,不妨送一个雅号给我。”冲真道。
“我想一下吧,我最喜欢白居易所有的诗歌,您看这句如何:‘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好像出自醉吟先生的《长恨歌》,那我就叫‘未央’吧,这几日,就叫我新名字了,好么?因为我决定大隐隐于‘野’,不想节外生枝。”
“好!未央姑娘,就像早晨的太阳,距离日中还差得远呢!一切都是那么朝气蓬勃充满希望,来,干杯!”说罢,鲁直先干为敬,他期待着未央饮一些酒。
“好!多谢山谷大人!”未央果然好心情,慢慢地品完了一杯酒。
“这是什么酒?煦帝很少饮酒,因此,我们这些美人也不敢私自饮酒,对酒类自然就缺乏研究。”未央好奇极了,问道。
“未央姑娘,这是姚子雪曲酒,想我是多么幸运,自从被贬谪至此,顺顺当当地摆脱了朝政,就像脱掉了沉重的盔甲,穿上舒适的棉布衫,别提多自在了!从此、我就寄情于山水诗酒之中。我还在创作了《安乐泉颂》,诗中赞美姚子雪曲酒‘杯色增玉,白云生谷,清而不薄,厚而不浊,甘而不哕,辛而不蛰’。”(注:姚子雪曲酒,就是“五粮液”的前身。)([yuě]释义:[yuě]:呕吐,气逆。)
“怪不得这样美味,原来此地驻扎着一位当朝文化名人呀!”
“未央,请随便说!这里再没有谁敢把谁贬来贬去的了,我家相公就是因为犯颜直谏被贬谪至此的。”黄夫人笑道。
“是的,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贬?”未央也笑了。
接着,趁着酒兴,未央对鲁直夫妇粗略讲了讲自己近期远游的前因后果。
午休后,鲁直夫妇带领着客人来到山林饮茶,林间不时吹来习习凉风,未央顿觉神清气爽。
“咱们先来对下对联好么?上联是‘酒后成诗雅’,请问姑娘下联是什么?”山谷道。
“茶余悟道深。”未央脱口而出道。
“果然是当之无愧的文妃娘娘!”
“过奖了!”未央谦逊道,“而且很喜欢大人的《北窗?生物趋功日夜流》呢!生物趋功日夜流,园林才夏麦先秋。绿阴黄鸟北窗簟,付与来禽安石榴。”未央乐道。
“多谢未央姑娘,这首诗作于元祐四年,当时,我还在汴京任著作佐郎,参与《神宗实录》的编修。此诗写自己寓所北窗下的所见所闻。山谷这首诗描写了初夏的景色,第一句‘生物趋功日夜流’说的是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的荣枯代谢、繁衍生长,就像那长江大河,日夜流淌不息。随后一句‘园林才夏麦先秋’转入了具体的描写,万物的生长变化都有自己的特点,看那园林之中花木茂盛,刚刚进入夏天,而外面庄稼地中的麦子却已经黄熟,等待着人们去收割,从而让我们想到自然界如此,那人世间的变迁也是一样的。三、四两句借窗外的景物,抒发我自己的感受。我坐在北窗下铺着席子的床上,听窗外树上黄鹂的鸣唱,悠然自得之状,恐怕神仙才具有这种待遇呢;第四句‘付与来禽安石榴’写出了我听任自然的心态,因为现在窗外的林檎与石榴花儿开得正艳,但过一段时间便会被其他花所代替,故而且听其自然吧。”
“大人,是呀,初夏时节最富有深意:您看那石榴从四月要开到六月底,而叶子也无比娇嫩,是那么养眼娱情,但是,榕树,却要换掉老叶子,发出新叶子,一片又一片的黄叶铺于地上,就像人类世界,由于种种原因,在任何年龄时段,皆有可能离开人世,哎!大自然,才是人类的先生呢!”未央想到早早离世的福庆,有感而发道。
“姑娘,不必伤怀,我俩还是来谈论一番白居易先生的诗作吧。”
“我喜欢的乐天《南浦别》:‘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吹。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赞赏他的两句诗:‘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
“虽然,我一直很喜欢他的诗,但是,有一首诗还是具有争议的,那就是《赠梦得》:‘前日君家饮,昨日王家宴。今日过我庐,三日三会面。为我敬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嗯,的确有几分直白,少了些诗歌的含蓄委婉。”未央浅浅言语道。
望着鲁直两鬓的些许霜花,未央感怀道:“苏学士写过‘四十三年如电抹’,而香山居士在《戏答诸少年》中写到:‘愧我长年头似雪,饶君壮岁气如云。朱颜今日虽欺我,白发他时不放君。’”
“竟然时光是每个人皆是一样无情,那就不值哀叹了!岁月如梭,韶华易逝,一切皆如江水一般滚滚向前,若是要论道的话,不必执着就能解脱。”
“是呀,为何要留住时光呢?”未央释然道。
“香山居士还写了一首引导人们及时行孝的有名之诗,为《慈乌夜啼》:‘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声中如告诉,未尽反哺心。百鸟岂无母,尔独哀怨深。应是母慈重,使尔悲不任。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慈乌复慈乌,鸟中之曾参。不知姑娘听过么?’”
“听过呢,白乐天诗中还深刻谴责了这位名叫吴起的人,母亲去世竟不奔丧;哀叹这类的人,他们的心真是禽兽不如啊!同时赞美了慈乌这种小真乃鸟类中的曾参啊!(注:曾参是孔子弟子中以孝心孝行著称的门生。)(注: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