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穿越时空遗恋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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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在故人

出了院门此时暮色阴沉。众人送我上了门外的软轿,行行复行行,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下了轿远远望见乾清宫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太监宫女们忙进忙出,小桃在一侧轻轻搀扶着我走进乾清宫一个小太监忙上前引我进去,旻宁已坐在大殿正中蟠龙座上,两侧分别是王公重臣及王爷贝勒,觥筹交错有些晃目的人头攒动,我微微扫视了一下全场不见锦恺与绵忻应是去向太后请安了,听闻太后的胃病又犯了。我脸上挂着与内心不相符的盈盈笑意向旻宁跪拜行礼,他示意我起身,在太监的引领下找到我的座位,一旁座的是祥嫔,全妃已落座对面的位置,祥嫔冲我梨窝浅笑我也微微冲她笑笑,朝对面的全妃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玉碗金盏一样样的摆上,雕刻精美的铜壶装满琼汁玉酿,只听旻宁微微一咳嗽本还有点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旻宁琅声道:“今日见我大清八旗子弟身手敏捷、威风凛凛的风姿,朕十分欣慰,相信我大清八旗子弟定能固我国本,扬我国威!”那声音气势而洪亮极具感染力与震撼力。

众人下跪道:“吾皇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记得这是我今日第几次见到这山呼万岁的场面。

旻宁的声音再次远远的传来不是那样真切:“众卿家平身吧!先祖乾隆帝就称冰嬉为我满清的国俗,今晚这把酒晚宴众卿家不必拘礼畅怀痛饮,拿出我满清民族的豪爽来!”

众人谢恩起身,此时佳肴端上,素琴响起一个个若柳般轻盈的舞娘彩带挥动,文鸳绣履,去似杨花尘不起,珠歌翠舞间众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我在年幼时曾学过拉丁舞而我最擅长的是伦巴,它的特点是音乐缠绵,舞态柔美,舞步动作婀娜款摆。倒与眼前这曼舞有几分相似,只是伦巴更具有浪漫气息。

曲闭,旻宁道:“赏!”众舞娘跪首谢恩然后恭身退下。

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敦亲王,瑞亲王到”。

锦恺与绵忻进入殿中屈膝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弟刚刚去给皇额娘问安有所耽搁望皇上赎罪。”

旻宁道:“两位皇弟快快平身,皇额娘身体如何?”

绵忻朗声道:“皇额娘的胃病好多了,还托臣弟谢皇兄送去的补品,现在由蒌兰郡主在照顾,皇兄不必挂心。”

听到绵忻说起蒌兰我眼前晃过那娉娉婷婷的身影。

旻宁道:“皇额娘**好些朕也就放心了。”略略思量又道:“三弟,这蒌兰郡主性情婳祎温良,自小养在宫中是难得的佳人,朕就将蒌兰指婚于你,你可愿意?”

我的心好象停跳了一拍,四处突然安静下来在等待锦恺的回答,他可能拒绝吗?我将手中的锦帕紧紧攥着。

锦恺恭身上前跪下道:“臣弟与亡妻玥姗情笃深厚,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不渝望皇兄成全臣弟对亡妻的一片心意”。一字一句真挚至极让人动容,满是哀伤。

玥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情笃深厚,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不渝’我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究竟我算什么?

旻宁一怔,眼里闪出一丝黯然的光芒遂道:“既然皇弟有这份心意,朕也不便勉强。”

锦恺谢恩退下入座,此时鼓声响起十几个舞者,身着彩衣,头戴红帽,一手拿鼓,一手的敲击;两腿轮跳,舞姿健美有力,这是具有浓郁的满族狩猎生活情趣的单鼓舞,刚才的种种似乎已被这鼓声抹去,只是今**的心注定要痛死了,我紧紧捏着手里的杯盏似要捏碎又想狠狠的摔在地上让他们停止那喧闹的舞蹈。

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那觥筹交错的盛大场面仿佛浮华的梦境那样不真实,远远的他,还是那个我深爱的他,只是他心底的那个女子是我不曾取代过的吧?我不曾后悔我为他所做过的一切,因为我爱他,只要他要,只要我有。爱情就是这样让人义无返顾,远远的看到他那依旧清澈的眼神。

想到第一次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那日温暖的阳光凝睇的眼眸,旦旦的誓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死者已矣!却可永居君心。他心中存的是一个叫玥姗的女子,那一直以来我算什么,是影子吗?只觉得心痛到一种麻木对周边的一切已经迟钝起来,四周的大气压好象一下变大每呼吸一口都好困难,肺部又像塞满了酸涩的液体不断的膨胀,嘴中满是苦涩拿过那装满琼汁玉酿的酒壶满满斟了一盅像饮白开水一样一饮而尽,那酒也变的淡而无味,一连饮了十几盅胃里泛起有点火烧的感觉,却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今天这酒看来是喝不醉了。此时大殿已换上了喜起舞,这个舞队共二十二人由待卫内选充任,着朝冠朝服,悬朝珠朝带,佩刀等成两队。每队十一人同时起舞,舞毕北向三叩头,次队复进,更舞如仪。那表演应该是很精彩吧?所有人动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我却仍拿着酒盏一杯一杯往肚里灌,一直在一旁侍立的小桃应该也已被那精彩的歌舞吸引了吧!她突然在我耳边惊呼一声:“小姐,您怎么喝这么多的酒!”说着要抢我的酒杯。

我将酒杯揽入怀中道:“今天这么热闹我高兴,多喝几杯,没事的!”又将剩下那半盏一饮而尽。

小桃满脸焦急道:“小姐,别喝了!”

这时小卓子来到我耳边轻声说:“皇上请娘娘移驾到陛下身边座。”

我远远望望旻宁明黄的绣龙纹的龙袍,有些刺目的耀眼帝王之势拱得他气势如虹,恍若仙人。只是看不真切他的脸,我摇摇头道:“我不去!”

小卓子很为难的回到旻宁身边好象小声说了些什么,我看看这大殿歌舞升平,丝竹不绝香气悠悠飘来,那样不真切仿若梦境。

喜起舞一停只听旻宁道:“重赏!”又道:“岚妃害喜身子不适,朕送她回去,呵呵!各位继续尽兴!”说着走过来一手将我拉起。

我倔强的看着他道:“我没事!不用送我回去!今天这么热闹我高兴还没喝够!”

他轻轻一掩我的口在我耳边低低的道:“嘘,什么也别说,你喝醉了。”他一手紧紧托着我的腰让我站稳我的重心都压在他的手臂上,走出大殿身后是众臣的恭送声不绝缕耳。

大殿外的轻冷倒是让人感觉真实,风强劲的吹过冷冷的,我仰头望天星河璀璨,遥望清光流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回望那灯火阑珊丝竹之声不绝的乾清宫,那里有他,还有我粉碎了的一片痴心。

旻宁斥责道:“怀了身孕还喝这么多酒,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哈哈大笑:“今天热闹我高兴!”

我已听不清楚他后面说的什么,到了辇前他将我打横抱起上了御撵。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旻宁抱着如月上了御撵,将她靠到御撵内那软软舒适的锦绣靠枕上,此时的如月倚在他的肩头双眸微闭,像两排小扇子似的长长睫毛轻合着,似粘着泪在那微弱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丝晶莹的光芒,白皙的皮肤像瓷娃娃般吹弹可破,两颊带着酒后的酡红,柳眉微蹙,樱桃似娇艳欲滴的小嘴微微翘起,像个受了委屈熟睡的孩子。

旻宁静静打量着怀中的她,那样娇小仿佛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妹妹,记忆突然飘出了好远:那时候阿玛还是王爷在诸位叔伯中排行十五,那时的日子自在的多,阿玛会时常带着自己去打猎,春天时会和额娘一起带着我出去踏青放风筝。第一次见到她是我十岁那年全家进宫给皇爷爷问安,记忆里那个春天特别的明媚我一个人在皇宫里游玩见到她时她正坐在御花园一棵盛开的桃树上笑靥如花,星眸中闪烁着如碧水般的晶莹,她呵呵的笑声似比那黄鹂还要婉转清脆,仿若天籁。

“你是谁?怎么会在树上?”我好奇的问,宫里的女子是不敢这样的。

她俯瞰着我朗朗的说:“你又是谁?这里看花好美你要不要也上来”说着她用力的摇晃了一下手旁的枝干那桃花瓣便像粉色的雪花般簌簌的落下,我仰头望着那漫天的花雪,还有她那如桃花一般的笑靥宛如一只翩跹于花丛中的彩蝶。

“我是绵宁,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这时候一个妇人冲过来将她从树上抱下焦急的道:“夫人到处***,小姐怎么这么调皮,让夫人知道又该斥责小姐了。”说着便拉着她离开,她回头冲我宛然一笑脆生生道:“我叫玥姗。”那身影便被那妇人领着匆匆消逝在了曲折迂回的长廊中了……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后来得知她是保和殿大学士兼首席军机大臣傅恒的小女儿,而她的额娘是我当时还是令妃娘娘的皇阿奶的亲侄女,那**是随母进宫来给皇阿奶请安的……

此时如月在他的怀中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嘴翕合几下似在梦呓听不真切。

他收回记忆看着怀中的她,在她那粘了泪的睫毛上吻了一下,似有淡淡咸涩的液体溢进嘴里,怀中的如月突然迷懵的睁看眼紧紧抱着他道:“你只爱我一个好不好?”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像个受伤了的小兽。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喝醉了。”心下却是有些黯然虽贵为帝王这个却许不了她,帝王的婚姻太多时候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余地,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因为那不仅仅是婚姻更是江山社稷。

这时候如月一阵猛烈的咳嗽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顿时将刚才喝下的灼肠的酒全部吐出,污了旻宁的龙袍自己的衣前襟也污了一大片,旻宁忙令停轿,此时旻宁掀开那辇中鲛绡的窗帘看了看距离奇月阁只有几十步远。

御撵外的侍从不知道御辇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卓子恭身上前道:“皇上”

旻宁摆摆手道:“快点起轿回奇月阁吧。岚妃吐了你赶紧过去让他们准备一下。”

御撵又从新快速前行,御辇内充斥着呕吐物酸涩混杂着酒精的味道。此时的如月又双眸微合的倚在旻宁的胸前睡过去。

御撵一停旻宁便抱着她下了撵大步向奇月阁里走,李麽麽知晴小盘子等奴才都已出来相迎,小桃紧紧跟在后面。旻宁一直抱着她进了内殿上了楼,屋内的紫铜炉中的银丝炭使整个屋子充斥着暖意,雕花珐琅的香炉中散发着合欢香丝丝袅袅的悠香,将如月轻轻放到温软的床上,知晴小桃已端了热水浸了香巾轻轻给如月擦拭嘴边的污物并欲替她换下身上污了的衣裳。

如月在混沌中突然挥起手臂推开身边的人烦躁的道:“好吵!都走开!都走开!别碰我!我想静静!我还要喝酒!”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旻宁看着两颊酡红、樱唇微翘的如月,转头对众人道:“把衣服放下吧!你们先退下。”众人行礼恭身鱼贯而出。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能听的到沙漏的声音,如月又渐渐安静下来,旻宁轻轻解开她粉色滚金边兔毛领大氅上的攀扣,露出里面的粉色织锦绣暗纹中衣,轻轻解去中衣如月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嘴中依旧是含糊不清的呓语,里面茄色的绣彩蝶的肚兜映衬着如白玉一般的冰肌,旻宁纤长的手指细细的划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手指落在小腹下的那道疤痕上,那疤痕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颜色已与皮肤颜色相近只是微微凸起,看着如月熟睡的梦颜,她这是被什么利器伤的?当时一定很痛吧!其实乾清宫那夜他就看到了这道疤痕,眼前这个安静如婴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呢?是江湖女子,可是她并不会武功。并且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她缠着他要学武功时,他就很确定她并没这方面的天赋。她会那洋文,会弹那西洋钢琴,会些希奇古怪东西她究竟来自哪里呢?为什么会顶替那个秀女入宫?他在心中思虑着这些疑问。

皮肤接触到了空气如月在睡梦中略略抖了一下身子,旻宁赶忙拿起放在一旁干净的碧色中衣为她穿上,轻轻盖上锦被,握住她那绵软似无骨的手贴在唇上轻轻亲吻了一下在心里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来到朕的身边就是上天安排的,朕已失了玥姗……”心痛的感觉一下袭来。

记忆仿佛又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散发着暗香梅花树下那个叫他宁哥哥的豆蔻年华的调皮女孩,只是那时候阿玛已是皇帝,自己也从一个不谙世事宗室贝勒变成了二阿哥,大哥早夭自己其实算是长子,曾答应她:“琴瑟和鸣,凤凰于飞”的许诺终是没有兑现,自己另娶他人,她也被皇阿玛指婚上了自己弟弟的花轿,那时自己没有了额娘,没有了玥姗,惟有举步为艰的一步步走向这象征这世间最尊贵的龙椅,当自己终于站到最高处接受百官朝拜山呼万岁的时候,她已经仙逝一年有余了,自己依旧一无所有,旻宁悠悠的叹了口气眼中有些酸涩。

对着熟睡了的如月轻轻说:“还好你来了……”

他看着自己胸前被如月弄污了的龙袍起身轻轻出了房间,对侯在门外的小卓子道:“起驾回养心殿吧!”并嘱咐众人好生照顾岚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