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谢太子殿下。”
南荣浅语转身,一双凤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的容颜,心微动,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臣妾给太子请安。”
“起来吧。”
“谢太子。”夜修杰给她的感觉似乎变了,可问她是哪里变了,一时间她也说不清楚。
这种变化,让她暗自心惊。
“太子妃好长时间没陪本太子下棋了,择日不如撞日,现下可好?”
“慕瑶,备棋。”
“是,太子妃。”
正月里的寒风仍是刮得厉害,饶是大晴的天儿,有着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还是觉得冷。
凉亭中,夫妻两人相对而坐,竟是相对无语。
慕瑶动作很利索很快就将一副上好的棋盘摆放在石桌之上,黑白两子分别置于太子与太子妃身边,另摆上刚沏好的热茶,以及一些可口的瓜果点心。
随后,便是退回到南荣浅语的身后,安静的伺候着,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要想做一个讨主子喜欢的下人,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学习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慕欣慕瑶都是自幼就伺候南荣浅语的大丫鬟,跟在她的身边,见识过不少的大场面,因此,她们很明显的感觉到,太子跟太子妃之间的关系,真真是相当的微妙。
偏就是这种不进不退,不清不楚,若即又若离的感觉,最是让人感觉着心惊肉跳的,整个人都崩成一根弦。
怕就怕,崩得太紧,给崩断了。
乌发束白玉冠,额饰墨玉月,身着黑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之上,五官立体而深邃,微微挑着眼角的黑眸,闪掠着邪魅的惑人气息,嘴角却又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夜修杰就那么悠闲恣意的坐在南荣浅语的对面。
他笑望着她,眼里,嘴角皆是笑意,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此时的他,既让南荣浅语觉得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记忆如潮水般往回涌,她就那么凝望着夜修杰,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她与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夜修杰时,他便是如今日这般的。
那时的她,若非一心系于夜绝尘身上,应该也会犹如那些倾慕与夜修杰的女子一样,难逃他的魅力,对他一见倾心吧。
怪只怪,他们在错识的时间里遇上了对方,然后你爱我时,我不爱你,我爱你时,你已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一场你追我逐的爱情,终是要结束了吗?
如果,幼时的她第一个遇见的男人不是夜绝尘,而是夜修杰,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她在爱与被爱之间苦苦挣扎,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怨不得,生不得,死亦不得。
伊心染的出现,对她而言是个莫大的威胁。
却也正是因为有伊心染的出现,她才一步一步看清自己隐藏的心。她以为她懂什么是爱,她以为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说什么是爱,可笑的是她压根就不明白何为爱。
她以为,她爱着夜绝尘,所以百般的怨恨伊心染,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临到头了,她才猛然发现,其实她所真正爱着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只可惜被她一直忽略着,遗忘着。
等到她明白,等到她想要争取,想要挽留的时候,他却已将对她的爱一点一点的收回,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暖阳洒照,寒风轻拂,时间悄然流逝。
诡异莫名的气氛中,连呼吸都是放慢节奏的,除了各自的心跳声,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得风声。
女人是一种直觉极其敏感的生物,南荣浅语见得夜修杰这般神色,顿时心中苦涩万分,凤眸低垂轻咬红唇,硬生生将那即将滑落眼眶的晶莹给逼退了回去,伸手欲拿起面前白色的棋子,却不小心碰到了被琴弦划破的手指,白色的手帕上,殷红的血随之浸透出来。
疼痛惊散了南荣浅语的失神,她猛然缩回手,莫名觉得委屈。
为什么,在她决定付出一切爱他时,他却已然收回对她所有的爱。
那么洒脱,那么决绝,不给她丝毫的挽回的机会。
他对她的爱,真的能说收回就收回,没有丝毫留恋吗?
如此,让得她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她。
“太子妃的手怎么了?”夜修杰心中轻叹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在南荣浅语那样复杂,无奈,纠结的目光仓中皇而逃。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逃避不是办法,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他不后悔曾经爱过南荣浅语,但那,也仅仅只是曾经。
以前,他身在局中,很多事情都无法看得清楚。
当他置身局外,才猛然惊觉,以前在意的,纠结的,挣扎的是多么的可笑幼稚。
在他的生命中,有过无所求的真爱,品尝过爱,便已是足够。哪怕,这一场爱之于他而言,美好的少于残酷的,但毕竟是他记忆的一部分,甜的也好,苦的也罢,值得珍藏,回忆。
“没……没怎么,就是刚才抚琴不仔细被断了的琴弦划伤了手指。”抬眸,摇了摇头,嗓音低而哑。
自伯昌候府回来,从她决定答应不再做被人随意摆布的棋子,帮助又利用她父亲之后,南荣浅语的心就乱得跟她弹出来的琴声一样。
有着几分迷茫,几分挣扎,几分无奈,却又隐隐的带着几分期待。
如今的她,所处的位置那么的尴尬,是个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完会忽视她的感受,她的存在。以前,她为家族,为父命而活;往后,她想为自己而活,为她所爱之人而活。
虽然,再想走进夜修杰的心里很难,但她相信,会有办法的,毕竟夜修杰真的深爱过她。哪怕断了,也有破镜重圆的时候。
属于他的东西,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然而,但凡能威胁到夜修杰的人或者事,她也会想办法一一除掉,哪怕是她的父亲,她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