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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这拦河网也太长了吧！”黄五儿朝田仁喜问道。
“哈，黄五儿，等拦到河里您就知道河宽了！”田仁喜笑着说。
这十名“芦荻村第一渔业队”的队员在哄哄闹闹的围观中分头儿忙活着。直至天晌午了，队员各自回家吃饭，人们才陆续散去。
穿网纲、拴网脚子、吊网兜儿这三项活儿以拴网脚子最麻烦费时。这十名行家里手忙活到下傍晚儿两面拦河网的工程才全部完结。工作结束了，明天怎么安排？大家都望着田仁喜。
“大叔，明儿个怎么安排呢？”黄五儿问出口之后才猛然想起，“哎哎哎，爷们儿，咋都糊涂起来了？——咱成立了‘渔业队’，遇事还请示‘大叔’怎行！爷们儿，咱得推举个队长才行！——俺提议，就推举田仁喜大叔当咱‘芦荻村第一渔业队’的队长，爷们儿同意不同意？”
“哈哈，还用推举呀，这队长当然是非仁喜叔莫属！俺同意！”田明利说罢，高举起双手。接着是一片应和声。
田仁喜站起来说道：
“这队长应该是由打鱼行家的爷们儿来担当。俺打鱼的时间不多，俺觉着明铎更合适些！”
“哎，队长是出谋划策、组织领导；打鱼，是众爷们儿的事。您老人家就甭推辞了！这队长是非您莫属！这拦河网是您发明的，这渔业队是您发起的。要不是您，咱打了人老多少辈子的鱼，谁想到过组织起来，谁想到过‘拦河打鱼？您就甭客气了！”
田仁喜见推不脱，只好说道：
“好吧，咱爷们儿一块儿干吧。那就这样，俺先说说俺的想法，爷们儿再商量商量看行不行。
“先说吃住。咱都带着铺盖卷儿，哪里黑哪里歇，无论瓜庵子、破庙宇，还是草屋里、锅门前，出门儿在外，咱就不能讲究了。这吃，咱就等人家吃罢饭，借人家的锅碗瓢勺使用……”
“要带粮食不？”田明顺插话问道。
“那点儿口粮就留给家里吧！咱大老爷们儿，出门儿在外，自己挣不到自己吃的，那还叫什么爷们儿？——所以，要推举一个会做饭的，还要会说话，好便于跟人家联系，好借人家的锅碗瓢勺呀！”
“中！中！”还没等田仁喜发问，大家都一叠声的表示同意。只是做饭的人选没有人提出来。
“看来，火头军一职是非俺莫属了！”黄五儿做个鬼脸儿毛遂自荐说，“俺知道，你们这些爷们儿都是吃惯了现成的，只有俺黄五儿是操练出来了的。只不过……俺可不会说话，要是借不到锅，爷们儿饿着甭怨俺就行了。”
“哈哈，黄五儿今儿个也‘麻虾过河——牵（谦）了须（虚）了’。谁不知道你黄五儿是喝过猴子尿的！”田仁智半天没开腔，一开腔就逗得大家哄笑起来。
“再就是‘卖鱼’。这牵涉到会卖、会算、会记账，又管着钱，所以得爷们儿信得过。请爷们儿推举两个。”
等了一阵，没人说话。田仁喜说道：
“要不，俺提两个——明利和仁智，爷们儿看中不中？”
大家一致同意。
“眼下都是霜降节气了，天冷了。所以俺想，咱赶早不赶晚，明儿个一早就出发。爷们儿商量一下先到哪里？”
“咱明儿个先到芝河，先小试‘牛刀’。”田仁智提议。
“芝河在家门口儿，再说也太小。俺说还是到蒿河！”田明铎说。
接着又有提出到藕河的、龙河的、濉水的，还有提出到汴水、小黄河的，意见不一，莫衷一是。最后还是由队长决断。
“芝河就在咱家门口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田仁喜说，“远的又太远。咱还是先到蒿河吧！明儿个逢下桥子集，咱早点儿起来，吃了清早饭，直奔三岔河，下第一栏。争取旗开得胜，打了鱼赶下桥子集早市。然后接着朝下走。到了池村，转入濉水，逆流而上，干到上冻封河再回家。明儿个，各自带上撒网，把鱼篓子，特别是大鱼篓子都带上。明儿个吃了清早饭还在这儿会齐，一起走。”
次日清晨，人到齐了，正要出发，田大忠从牛棚走过来了。看见这整装待发的队伍，笑着招呼道：
“噢，恁早就开拔了！——看样子还真像干事儿的架势呢！”
“哎，这队伍要开拔了，您这个老会长该指教指教、勉励勉励嘛！”黄五儿带着嬉笑的话语。
“又是你个黄五儿！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才被撤了职，哪里还有什么老会长啊！啊？”田大忠乐呵呵地回答说。
“大老爷啊！从早先您的生产救灾委员会主任，到后来您的这个农民协会会长，可都不是上面封的，那都是咱乡亲爷们普通老百姓选举出来的呢！”田立建接过来说道，“所以啊，您的‘官’他们是撤不去的！无论他是‘业子’，还是‘疯子’，咱都不理会他！您还是咱们芦荻村的老会长，还是咱芦荻村乡亲爷们儿的当家人！”
“哦？立建？哦？还有明利？您爷儿俩怎么也在这儿？您可都是合作社的社员呢！”田大忠发现立建、明利爷儿俩感到惊奇。
“什么社员？俺早就申请退社了！他们一会儿推说要研究研究，一会儿又说要请示请示，一直拖着不给办。反正俺几家都铁了心了，他再不批，俺就自己退，把牛驴拉回来，把犁耙扛回来。回来就入您的互助组！您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就是的。”田明利附和并补充着，“还有仁运叔，俺三家都申请了！他早就想把他家的牛牵回家了。”
田大忠听了，心里不免萌生出同情之心，可又有点儿作难。他知道，上头又有了新的精神，又要掀起“合作化运动的新高潮”了。于是劝解说道：
“我看您几家暂且还是缓缓吧！——成立合作社的高潮又要来了。咱不能抗着潮流啊！先缓缓吧，缓缓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