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二手房,不过社区建造得并不久,看着还很新,房屋周围是整齐的绿化带,种着桂花,石榴,白玉兰等树木,花丛中有人在遛狗,一条白色的萨摩耶,看着无极伸长了舌头。无极来过一次,不过今天来依旧感觉很是新鲜。
她小心地开了房门,里面一股刚刚装修完的味道,那是木板,油漆,水泥的味道,陌生,而毫无人气。但这种刺激的味道让无极很兴奋。
她小心脱了鞋,门口的鞋柜里爸爸已经摆好了进屋的拖鞋,无极看到一双她居家常穿的拖鞋赫然在列,于是就换上了。
这是她的房子。爸爸曾这样对她说。虽然那时她听着这话如此不在意,此刻内心感到非常激动,这是她的房子,意味着,这将是她的家。
地砖光滑透亮,厨房里整齐的橱柜,里面空空荡荡,无极一个个打开看了看,又一个个关上。虽然无极从不做饭,不过她还是饶有兴趣地查看了所有橱柜。顺手点了点燃气灶,看着那幽蓝的火光,无极有些出神。
卧室里地板光洁油亮,几乎滑脚,走在上面吱吱作响。无极在房间中转了几个圈,那拖鞋本来就是绒底的,踩在地板上简直可以当溜冰鞋,无极也是闲着无聊,就从房间这头溜过来,又溜过去,一次差点摔倒,自己咯咯笑了起来,感觉甚是滑稽。那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把无极吓一跳。
然后趴在窗台上看外面。东看西望地忽然就瞅到对面人家居然有个男人正在窗口抽烟,眼神也是到处乱晃。
无极唬了一跳,她有种错觉,那个男人似乎正在朝她这里看。
无极立即从窗口处退了进来。转身到了小房间,爸爸很人性化地放置了一套小型沙发,沙发还没拆封,外面套着塑料袋,无极就在塑料袋上坐了坐,感觉很舒服。
忽然想到了方芸,也不知她爸爸那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很快就传来方芸的声音,像是从云那端传过来的。
“你怎么样了?你爸爸的事情办好了吗?”
方芸的语调不似先前那么低沉悲伤了,她似乎正在吃东西,边嚼边说:“哦,我已经回SH了,我要上班,丧假结束我就回来了。妈妈还留在那里办余下的事情。”
听到她的口气,无极算是放下了心,说道:“这么快就上班了?”
“没办法啊。”
“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没事,不用担心我。你怎么样?上班上的如何?”
“我吗?就这样,马马虎虎。我想哪天来你这里一下。”
“好啊,你有空就来吧。”
无极的确想去方芸家一趟,毕竟那慰问金要送过去,另外,她也许久没和方芸见面了,经历了人生这么重大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她一下,慰问一下表示自己的关心。照理丧礼她应该参加的,不过在SD老家,她也不便去,所以方芸也没叫她。那头方芸又说:“你在哪里?”
“我在新家,我爸爸新买了套房子,我在这边看看,马上准备回家了。”
“哦,你爸爸又买了套新房子,好啊。我告诉你,我和我先生已经登记结婚了——”还没等她说完,无极已经亟不可待地问了:“什么?你们已经登记了?什么时候?”
“就在老家,那阵子我爸爸已经不太好了,他希望看到我们先把证件领了,所以我们就登记了。事情可能要到年底再办。”
无极听了,心里不明白,这人刚没,家里就要结婚,不过不好说出口,想了想说:“这么快就结婚?”
“我爸爸的意思,他说没关系的。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他也好安心——”说着就哽咽了。
“别难过了,这样也好。”她默默说了句。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妈说了,SH办一次,SD老家办一次。”
“当然,我一定来。”
挂了电话,无极默然在房间中坐了半晌,这结婚不像是两情相悦,倒像是完成遗愿。想到方芸还那么年轻,依然显得婴儿肥的脸庞,神情总是那么天真,纯净,梳着一根乌溜溜的辫子,什么事情总是妈妈妈妈的这样一个女孩,居然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人生好像进入快进模式一般,昨天还是嬉闹玩笑着的少男少女,突然间一切就变了,青春时代就像一夜的暴风雨,骤然远离,成为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无极感觉满心忧伤。
她想到大学时,同寝室有个女孩,瘦瘦的干干的,脑袋尖尖的,眼睛却很大,很水灵,总是痴迷星象星宿学,喜欢研究星座给人带来的运气。每天会神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她很喜欢给人算命。有次夜间自修回来大家闲着无聊,她就主动给每个人,用纸牌算命。
当时她们屏气聆听,那专注和紧张,好似真的一样。
那时她们都还没有恋爱,看着隔壁寝室有男孩子在楼下傻愣愣地等,都会以为是天大的事情,不断打听和关切。偷偷溜上几眼,却是把那个男生看得彻头彻尾,回来好一番评论。
每个人都暗自猜想着自己日后会和怎么样一个男人恋爱,会拥有怎么样一段爱情故事,当中的情节都充满了怎样的奇异和浪漫。方芸红扑扑的圆脸蛋,总是在一边乐呵呵地笑着看着,听着。
说到方芸时,无极还记得当时她紧张地都喘不过起来。那女孩说她结婚会很晚,丈夫可能是个商人,或许还会出国。方芸就笑得乐不可支了。她说她想早点结婚。但说到她可能结两次婚,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所有女孩都哄笑起来。说,看不出方芸居然要结两次婚。在她们当时的眼里,两次婚姻简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