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去过她家,她外婆留下来的一套老房子,就一室户,显然现在她男朋友也居住在里面。无极都不能想象那么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居然挤下了三个人。
她说她妈就睡在过道上,实在没地方了。
无极听着她的人生规划,不得不佩服,突然觉得眼前的她果然成熟了,居然能考虑到接下来人生的方方面面,并安排地妥妥帖帖。言语中,眼角眉梢居然透露出些许精明能干的意味。
无极看着她从一个新买的包包里拿出钱包,付了账款,然后肩并肩走出茶坊,到广场上面时,已日暮黄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间。她还想拉着无极吃顿晚饭,但是无极说了,她爸爸一定要她回家吃饭,因为今天家里有客人,是小高阿姨家的人来SH她们约好改天再见面,然后在地铁站彼此分手。
之后的几天,无极仍然沉浸在小芸结婚这件事里,无人时,睡觉前,她都会翻出来细想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回忆越觉得方芸变化真的很大,完全不是过去那个方芸了。
是的,她的背包,她穿的衣服,都和过去截然不同。那天怎么就没注意到,其实她的发型都变了,以前最多马尾辫一扎,但是那天虽然也扎着辫子,其实细看头发是做过的。还戴着项链,她以前从来都是什么首饰都没有的。
上班了就是不一样。
于是,她又开始想象,自己上了班会怎么样?难道和她一样?看看自己现在还是习惯一身男式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这种中性的装扮是范凡最不能容忍的,他无数次抗议,无数次诱骗,想让她脱下男装,穿上裙子,甚至拉着她几次出入时装店。但是无极死活不愿意。还威胁说,再逼她,把头发都剪了。
范凡吓得不敢多啰嗦了。好歹现在还是一头秀丽的长发,挽着乌黑油亮的发髻,从背后看,白皙优美的脖颈,窈窕的后背,让他爱恋不已,也是最自豪的地方。
每个夜晚,无极就是这样东想西想,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最后干脆打开电脑,看一会儿美剧才能让自己平复下来。偶尔会接到范凡的电话,不过感觉范凡的电话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频繁,电话里口吻似乎也淡很多,不似以前总是一个劲问啊,亲啊,宝贝啊,或者埋怨责怪什么的,现在只是略略问下,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毕业论文写的如何?
无极凭敏感的心思扑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有点纳闷,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按照她一贯的脾气,她也只是私下狐疑,但是没有问一句。
有一天范凡突然电话里说,他今天和朋友去了一个寺庙烧香,一把香都断了。
她心猛地一跳,就在那一刻。
她也听得出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黯然的味道。那忧伤的情绪立刻感染了无极,她颓然坐在那里,思绪万千,还莫名其妙掉了几颗眼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和了,渐渐地,悲从中来,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哀情,好像即将失去亲人一般。
那天挂了电话,无极失眠了很久,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浓雾弥漫,她看不甚清。最让她恐惧的就是她什么都看不清,清醒地感觉自己的无助和孤独,她甚至都没一个人可以求助。钻在被窝里,手脚一阵阵发冷。
她也觉察出范凡话里有话,但是他似乎没有勇气说下去。
无极更没有勇气问下去。在她心中,她并没想过真的要和范凡离开。
这些年范凡对她的爱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种习惯就像爸爸对她的关心一样,让她面对各种问题都能不动脑筋而迎刃而解。遇到任何事情,只要一个电话,范凡就会来到她身边,帮助她。即使天要塌下来,她都不会担心,因为后面有范凡那结实的胳膊撑着。她知道自己的依赖,这种长时间的依赖让她变得很脆弱,更像一道魔咒深深印刻在她身上,一旦消失,变得幽魂般无依。
她害怕自己失去他而变得不知所措,或者因此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她以为对他是有信心的,有信心的爱。这些年来,正因为他的爱,让她在那些雏鸡般的女孩中显得与众不同,令人倾慕。一旦这道封锁线都被攻破,她觉得自己将无所适从。
人生摆在她面前一盘难棋,无极觉得自己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