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耸耸肩,艳丽的罂粟花从指尖化作一缕香魂。
辞别了离妄言,凤倾没再犹豫,直奔禁地而去。此刻,天色已经将近傍晚。远处的天海交接之处,火红的夕阳映照了大半边的天空,形态各异的火烧云不停变幻着,交织出一副绮丽的梦境。
根据多日的观察,凤倾发现每天的这个时候,专门驻守禁地的人都会进行一次换班交接。也因此,看守相对薄弱一些。她身形矫捷如狐,灵巧地躲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身影瞬间消失在禁地之内。
禁地内别有洞天。
与外面成片成片的罂粟花海不同,禁地内多的是怪石嶙峋,在夜色里形如鬼魅。一块块巨石之间,生长着虬曲多姿的桃树,此时节竟是桃花绽放。
凤倾忽然有了一种置身于桃花岛的错觉。她并没有莽撞地直接深入禁地内部,那弥漫的白色雾气,显然是带了剧毒的。而且,这些桃树和巨石,应该也是按照某些阵法来布置的,贸然深入只怕是危险重重,不死也得掉层皮。
背后忽然又有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凤倾下意识地拧起眉头,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将所有感官都调动起来,仔细感知着那视线的来源之处。
那视线虽然若有若无,但其间所蕴含的怨毒实在叫人无法忽视。凤倾自知这几年来所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叫一个人用得上如此怨毒的眼神看自己,那样的人怕是世间少有。她豁然回首,看向那视线来源之处,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出现过。
凤倾掩在衣袖里的手微微地动了动,指间顿时出现数根银针。这几天,她的内力虽然没有恢复,但是却是暗地里就地取材,制作了一些毒物,虽然不及之前自己身上的那些毒,但也足够应付一般的敌人。
若有若无的视线忽然间又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凤倾垂手而立,八风不动,指间的银针却已经蓄势待发。
佯装轻叹一声,声音很轻,似懊恼,似呢喃。“唉,果然没有内力就是不行啊,都有点草木皆兵了。”凤倾说着,脚下已经往前不疾不徐地迈进。
一,二,三……心中暗暗数着,凤倾全身心的精力全都集中到了指间。背后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心底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四,五,六……凤倾屏住呼吸,脚下的步子不曾做出任何停顿。她一副茫然四顾的样子,却唯独不往身后看。“糟糕,这里面阴森森的,外面的人怕是已经换完岗了,今晚难道要在这里过夜了?”她自言自语着,语气里似乎颇有几分遗憾。
当此时,天上的月亮被乌云掩去了大半,惨淡的月光将禁地里怪石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鬼魅一般阴森恐怖。树影婆娑,阴风阵阵,身后的感官越来越敏感也越来越清晰。
七,八,九……凤倾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心跳也豁然加速。她微微捏紧指间的银针,幽深的凤眸微微眯起来,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一道……几乎是凭空出现在身后的……影子,隐约可见长长的獠牙——
十!她默念,与此同时,蓦地转身,指间的银针迸射而出。
背后的影子看起来很是恐怖,尤其是那一对长长的獠牙。凤倾不由得有些头疼,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转身的一刹那,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顿时出现在面前。饶是凤倾素来淡定,都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变了脸色。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说是青面獠牙,凤倾都觉得那是好的了。
只见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上面遍布着突起的疤痕,一条条,一道道,纵横交错,好似无数条蚯蚓,蜿蜒盘旋,令人作呕。
头发稀稀疏疏长短不一,头皮上一块块的光秃,在这月色里格外显眼。
一双红色的瞳眸幽幽流转着渗人嗜血的光泽,黑色的嘴唇就像是烧黑的焦炭,嘴里两只一指长的獠牙在夜色里泛着森然的光,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奔上来咬断人的脖颈。
再往下看,一身火红如同泣血的红裳,就好像专门在深夜行走的红衣艳鬼,骨瘦如柴的手臂使得宽大的衣袖显得空荡荡的,长而锐利的指甲一片灰蒙蒙的,像极了电影里面的僵尸。
凤倾顿觉头疼无比,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已经让她确定对方的身份——花铃。从没想过,再见花铃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她禁不住无奈地一叹,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然而,花铃显然并没有给凤倾更多的时间去感叹,因为她尖利的十指已经近在眼前。当此时,夜色寂寥,月光惨淡,无人知道阴森的禁地里正上演着一出激烈的搏杀。
凤倾手中的银针反射出幽蓝的光,只需一眼就知道那上面淬了剧毒。转身的同时,指间的银针便迸射而出,直射向花铃身体各处的要害。
然而,银针已经到了花铃面前,却蓦然停住,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银针都给挡了下来。
银针似不甘地落地,瞬间淹没在草丛里。因为没有内力,如今的凤倾并不能自如地操控银针,可以说,银针只要发射出去了,就无法再收回。她下意识地捏了捏一直隐藏于衣袖的飞镖,飞镖上镶嵌着粉色桃花,正是花桃夭当日送给她的拈一指桃花雨。
这两支飞镖之前曾经被巫月教的人给搜了去,这还是凤倾几次三番向教主大人讨要回来的。
拈一指桃花雨名字虽美,但是射无虚发,只要用上,不见血而不归,绝对是杀人的绝佳利器。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凤倾是不愿意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用于对付花铃,会叫她觉得是对这两支桃花镖的亵渎。那么美好的东西,不该用在如此恶心的女人身上。
望着近在眼前的利爪,凤倾身体后仰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堪堪躲避开来。白衣飘飘,墨发飞扬,长长的墨发随之在半空铺陈开来,渲染成一幅唯美的水墨画。
与此同时,凤倾脚下辗转,人已经闪身到了花铃的身后。衣袖里顺着手腕有一把精巧的匕首滑落,冰凉的触感让人精神振奋。这把匕首本是之前离妄言临走前悄悄地塞给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