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凤倾不由得又羞又恼。虽然她素日里性子大大剌剌不修边幅,而君怜卿总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谁又知道,她在男某些事情方面,其实还有着一般少女特有的矜持,而某个衣冠禽兽却是从里往外坏了个彻底,也黑了个透?
“禽兽!”凤倾红着脸,娇嗔,粉色的脸颊就如同这水中漂浮的莲花花瓣,百里透着红,美艳至极。
君怜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凑过去,眼底流转着奸计得逞的笑意。小样儿,跟他斗,她还嫩着呢。他一只手摩挲着她柔美的秀发,修长的手指穿梭于丝滑之中,一只手则顺流而下,指尖芳华。
头顶的烟花还在不停地绽放,不知不觉间身下的花船早已经不知飘向何处。朦胧的灯光里,似有满足的喟叹溢出,淡淡的,旖旎的,像雾像雨,如云如烟。
大街上的热闹依旧,流光湖上却唯见点点星光在风中飘摇。远远的,似乎还能看到那在湖心荡漾的莲之王,巨大的花苞内隐隐有交颈鸳鸯缠绵悱恻,随波起伏。
距离流光湖最近的一座茶楼里,二楼雅间临湖而建,有一人负手而立于窗前。他望着外面茫茫的夜色,目光最终落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烛光,灯海,花船,烟火。
交颈鸳鸯。
花桃夭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笑自己总是自欺欺人。不见的时候,心中的痛尚且可以忍受,却不曾想,亲眼见了之后,那痛楚竟是那般刻骨铭心。
幽黑的桃花眼里映照出漫天绚丽的烟火,绽开时美丽,凋零时黯淡无光。良久,花桃夭缓缓地转身,身子无力地倚靠着背后的窗楞,气息越来越艰难。
抬手缓缓地抚上心口,那里,漠漠寒凉,痛楚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似一张逃不开的密网,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这时候,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惊雷四人出现在房内。
“殿下?”乍一见到花桃夭苍白毫无血色的容颜,四个人皆是被吓了好大一跳。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他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还满心欢喜地说要给凤倾一个惊喜,可是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整个人竟会变得如此悲伤绝望?
惊雷回头看看紫电,紫电右看看赤焰,赤焰接着看向烈风,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惊雷踟蹰着上前,欲言又止。“殿下,您没事吧?”是不是他们不在的这一会儿,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花桃夭神色呆滞,他目光定定地盯着某处虚空,就好像没有听到惊雷的问话。脑海中全是之前看到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挥之不去。脑子里渐渐嗡鸣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直叫他头痛欲裂。
他顺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坐下去,双手抱头,苍白的脸悉数埋进双膝之间,好似只有这样,才可以寻到一丝一毫的慰藉。
惊雷的目光下意识地穿过窗子,落到不远处的流光湖上,却只看到偌大的水面烛光摇曳,不见一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又可以说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赤焰三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出去。”花桃夭忽然出声,声音微微沙哑,隐隐带着几分颤意,只是脸却依旧埋在膝盖之上,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惊雷等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殿下这可是在……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四人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下花桃夭一个人坐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独自舔舐伤口。无声的哭泣渐渐演变为低低的呜咽,珍珠般的泪珠儿沿着妖魅的脸颊无声滑落,最终融入进紫色的衣衫里,好似在上面渲染出一朵朵的妖娆桃花。
许久,久到门外的惊雷等人都忍不住想要破门而入了,花桃夭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泪水已干涸,唯留两道浅浅的痕迹,恰似那清晨艳丽的桃花瓣上晶莹的露珠,随着微风的吹拂悄然落下之后,留下的浅浅痕迹,将干未干。
缓缓地举起右手,遮挡住略有些红肿的双眼。须臾,花桃夭深深地吸一口气,手拿开时,潋滟的双眸俨然又是那颠倒众生的十里桃花。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只呢喃道:“别了,我的爱。”
这是最后一次,允许自己脆弱,允许自己……心存幻想。从此以后,再相见,只是朋友。
花桃夭再一次深呼吸,然后迈步走向房门,一步一步,很轻,很慢,却坚定不移。自始至终,都不曾回眸再望一眼那风中作响的窗子。
而就在花桃夭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如果说,他在这一刻选择回头的话,也许就会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两道绝美的身影正飘然而行,似神仙眷侣,误落凡间,吸引了远处无数男女的目光。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有些人,注定错过。
“倾倾,你说的好戏,到底是什么?”一前一后落在湖边,君怜卿偏头问道。这丫头一直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而凤倾却盯着茶楼二楼的某个地方,如有所思。
“在看什么?”君怜卿顺着凤倾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窗口,好像承载了无数的孤单与寂寞,同楼下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凤倾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又想起和离妄言的约定,赶紧拉了君怜卿就往人群中走,“快点,去晚了,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和离妄言约定的时间,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如约出现?想象着他身上挂着“我空虚我寂寞,求安慰求包养”的牌子穿街过巷,想想就觉得有趣呢。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恰好就看到离妄言的身影。只不过,看着他的架势,凤倾不由得恨恨地磨牙,这个狡猾的男人,居然敢给她耍赖!
只见离妄言慵懒地斜躺在一架四驾马车之内,周围有层层叠叠的红色轻纱环绕。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隐约可见他一身明艳的火红色长裙,俨然是天姿国色的百花宫宫主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