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安之所以会倒下,阮清嘉之所以会变成这种状态,这一切的元凶都是龙乐咏。
而自己要装出怎样伪善的面孔,来安慰她才好呢。这种事……对龙乐咏来说,他已经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清嘉」
用非常小的声音,这样小声说着,他就已经是尽了全力。阮清嘉一副惊讶得脸看着龙乐咏。
「明明有我在——却什么都做不到。你也好,子安也好,我谁都没有守护住——我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情,我才渴望力量,我才渴望变强,明明发誓了要变为绝对的强大了的,我却,我……」
龙乐咏看着自己正在颤抖的手。
那一天——那个时候,龙乐咏应该是对『老师』立下誓言。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贯彻自己的正义——自己还小的时候的那个誓言,自己又没能贯彻么?
轻轻地,将自己温暖的手和龙乐咏的手重合在一起的,是阮清嘉。
已经哭干了的她的眼睛,现在肿得通红。但是也已经没有再流泪。她轻触着龙乐咏的手,露出了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硬撑的笑容。
「我才是对不起啊——说的也是呢。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痛苦,龙乐咏也是一样的呢——但是,就我一个人哭天喊地的,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一样说些丧气话,真的很抱歉啊」
非常,勉强地,笑着的阮清嘉。她如此悲痛的身影,龙乐咏从未见过。
「对呢,我,到底要这样怨怨艾艾到什么时候啊,这才不是我的做派啊,作为一个一直都很阳光的阮清嘉,这种事情绝对要笑着面对呢」
不对,不对,阮清嘉,你不用这么难受,不用这么硬撑着逞强也可以的,你可以哭到你不想哭为止,你可以责备到不想责备我为止,可以恨我到不想恨为止。你,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你,有这样做的权利。
——龙乐咏心中如此呐喊着。
「子安也是啊,其实又不是死了,也不用这么严肃吧」
阮清嘉朝自己的斜上方,穆子安所在的那个病房伸出手。
「那家伙,小学的时候发烧有过40度,然后晕倒呢。为了去看他带了苹果让他吃,第二天他就活蹦乱跳的了,那家伙只有身体还是非常结实呢。这次也是,一定是这样的,一会儿就好,他一定会说着肚子饿了之类的话醒来的」
哈哈哈,阮清嘉苦涩地笑着。但是,龙乐咏看着她的神情察觉到了——就算再怎么作笑,就算再怎么鼓舞自己,她眼中的悲哀的神色也无法消散。
她和穆子安交往的时间更加长。所以比龙乐咏要悲伤很多倍也是正常的。但是,看到龙乐咏示弱,她还强撑着精神,反来开导龙乐咏。
——太糟糕了,别说是担心她了,反倒是自己被担心,我到底算哪根葱啊。
「哈哈哈哈哈,而且,如果被留下的我们两人还在这里叫苦连天的话,子安醒来的时候我们会被他训斥的呢。好的,流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就要笑着上学」
「清嘉,我……」
他自己,也已经看不下她蹩脚的演戏了。龙乐咏忍不住将手伸出,阮清嘉看着龙乐咏的脸——这时突然,像是要咽一口气一样,身子蜷缩起来。
「清嘉,怎么了吗?」
「唔,嗯……什,什么都没有,没什么,我,很好,没事的哦」
但是,阮清嘉好像是要躲开龙乐咏伸出的手一样,退开身子,站来起来。
「还有,稍,稍微等一下呢,我,去个厕所」
她留下这样笨拙的想要蒙混过去的台子,她单手掩面,转头朝医院跑去。
「可恶啊啊啊啊啊……算什么啊,我啊啊啊啊!」
他将自己的牙齿用力咬紧几乎将要将牙齿咬断,用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捏碎一样的力量握紧双拳,龙乐咏将满腔无处可去的怒火和无奈,发泄到长椅上。
一个人独处了以后,越来越对自己感到不满。结果——错的都在龙乐咏。和魔乖咒扯上关系,在佑露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告下,还是继续拘泥着日常生活——结果就是这步田地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
算什么魔乖咒啊,算什么『最强』啊,自己变强了什么的,自鸣得意也要有个限度啊!结果——龙乐咏还是没有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事物。
米海尔的话,在心中回荡着。
『但是,请放心吧,你接下来将会品尝到更加可怕的绝望。你是否能忍受得住呢~咕咕咕咕咕……』
这就是,绝望么,这就是这个丑恶的世界的正体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命运到底有多么残酷啊。
「可恶,可恶,可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自己无法遏制的感情的澎湃下,龙乐咏站起身,朝医院的墙上打去。一次,又一次,也不理会拳头已经受伤,已经开始渗出血液,反复不知多少次地击打着墙壁……虽然手已经沾满鲜血,但是这份痛苦还是无法掩盖龙乐咏的罪恶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眼泪从眼眶落下,不甘心,他咬紧牙关,再一次用尽全力击打墙壁。
因为这个冲击,突然,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的声音。
龙乐咏的脚边,落下了一本书,是装订地非常古典的书,这是『伪』的魔道书『无尽虚伪的伪经』。
为什么,『伪』的魔道书,会落在这种地方呢?他明明没有带着种东西过来的。
不过在这本书之前,他想起了这本书上一位主人的话。
『那么,龙乐咏。我再问你一遍。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是梦,还是现实?』
这时龙乐咏突然啊的一声,叫出了悲鸣。要说为何,他看到了。
『无尽虚伪的伪经』的内容。
『无尽虚伪的伪经』因为落下的撞击,偶然地摊开了书中的一页。不,这一定不是偶然,这一定是恶魔所引导着的,必然吧。
毕竟,那一页上这样写着。就好像是用手指沾了血写下的一样,渗透着黑暗阴森气息的文字,在纸上异常扎眼。
——这便是现实哟——
「唔,咕,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