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作为代理战争,八祖的代表者互相争夺的魔宴。
「八祖代表的八个人在魔宴中战斗,最后活下来的魔乖术师就会被推举为八祖的盟主,再下次魔宴到来之前,有着主导整个魔乖咒界的权力。这样一来就使得魔乖咒界幸免灭亡,至少表面上还是一个均衡的态势……实际上又是怎样呢」
这么说来,内部并不安稳,是这个意思吧。
「魔宴起源于三百年前。这之后,每几十年进行一次……然后前一次魔宴的优胜者,被选为『魔王』的是『暗』的魔乖术师……也就是说,是我的父亲」
「佑露的?」
这么说,佑露目标直指『魔王』,这是她父亲希望的?
不过佑露无言摇头。
「我的父亲呢,是被称为天才的人。『暗』不是战斗向的魔乖咒,所以魔宴不论何时都可能陷入苦战,原来一次也没赢过。所以才会有『暗』是八祖最弱这种说法——但是,父亲不一样。其才能是万年不遇的,像我这么大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能够使用第五咒法了。然后称为魔宴历史上第一个『暗』之雪莱家族的优胜者……以前不知道权力为何物的我等一组,那之后对权力的渴望日益剧增。懂吗?我呢,就是为此才被生出来的。以最强的魔乖术师的父亲的遗传基因为基础,从一组中选出最具才能的女性作为母亲,受精阶段用魔乖咒进行人为操作诞生的半人造人,这就是我——佑露?范伦汀娜?雪莱」
佑露悲哀地苦笑。龙乐咏对这样的她想不到能说什么。
「吃惊吗?嘛,说是半人造人,其实材料也还是人类的受精卵。也没有和你们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但是我们一族却好像不这么看待。从我生下来起就不断和『魔王』的父亲比较着。父亲在一岁的时候第一咒法觉醒,对我也是这样要求。然后三岁完全掌握第一咒法,我也被强迫要做到。结果我掌握第一咒法是在五岁,比父亲慢了很多。八岁是第二咒法,十二岁第三,十五岁终于第四咒法觉醒……然后现在,我也被要求参加魔宴和父亲一样取得胜利。所以这是我不得不成为『魔王』的理由」
「……你自己呢,你自己觉得这样可以么?」
不能不这么问。最后这其中有多少是佑露自己的意志呢,这点必须确认。
「你自己真的是这么希望着吗?真的想要成为『魔王』吗?」
回答让人意外,佑露比龙乐咏相像地回答的更干脆。
「嗯。想当,因为就是这么被希望着的」
「但是,这不是你自己的愿望啊」
「是一样的」
佑露耸耸肩。
「我生来就应当去成为『魔王』。人类不管是谁,生来都是不可能自由的。所以对这件事没什么可抱怨的……我是这么被生出来的,又是这么被养大的,这么被教育着的。而且我又的确有魔乖咒的才能,也并不讨厌魔乖咒……所以,这样就行了吧?对自己的使命并没有疑问的地方。我就是要成为『魔王』,所以一定要活到最后」
「但是,你自己没有想做的事吗?对这种周围的人决定好的人生满足了么?」
佑露苦笑。
「是啊,我也有过这样的疑问……结果却是没有价值的。即使自己有想做的东西,又能怎么样?」
「有的话,就应该去做吧」
「不管周围的期待只顾自己个人的愿望——那是自私自利。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人类是理性的生物。理性能够压下自己的欲望。再说作为人生生存的方式,和人和集团比你认为哪个更优先?」
「但是……」
「你还在问这些吗?你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和我做的有什么不同?」
被这么一问,龙乐咏全身冲击。没错,是没什么不同,佑露和龙乐咏的所做是相同的。
龙乐咏过去有着被欺负的经历,为了守护自身而扼杀了自我装成一个平凡的人类。而佑露也一样,从小就被周围抱以过于巨大的期待,为了不辜负这些期待,保持自我,将使命作为自己生命的全部,而抛弃了个人的愿望。
啊,是这么回事吗,龙乐咏点头。所以才被佑露吸引了吗。结果自己也是一样,她也是只能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中笨拙的挣扎前行,龙乐咏才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佑露这时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乐咏,谢谢你担心我。不过,我从部队自己的出生后悔过。还不如说应当感谢。人类生下来,一般都会漫无目的地度过每一天,会变成这种无所大作为的存在。但是,我是伴随着,不,在出生前目标和目的,这些使命就定好了。与碌碌无为和懒惰想必,这样的人生不是更有意义么」
龙乐咏听了这话,也感觉有点感同身受一般。而这话中碌碌无为正是在说自己一样。自己这十年间就是这么度过的。和佑露想比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多么不堪啊。
佑露最后收束道。
「嘛,这就是我战斗的理由哦。对于被卷进来的你,衷心表示歉意……如果不想帮我的话现在也可以说清楚。我就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了。我会全力阻止『灭』来打搅你的。所以……」
「不,够了,佑露,已经够了……」
龙乐咏终于自己想通了。
「说实话,到现在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只是想着世界净是丑陋和无聊……但是,现在终于好像找到了自己应该全力以赴的事情了」
龙乐咏眼神看向远方。
「我呢……过去,曾经和一个人相遇过。那个人,教给我很多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可取代的重要的人」
龙乐咏突然就说出自己的过去。但是佑露并没有吃惊,只是无言听龙乐咏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是从海的那边的外国来的。那个人教给我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是,到底是什么却忘记了」
是啊,虽然有些许记忆,但是详细的内容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好像记忆被封存了一样。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教了我什么,我现在全部都忘了……」
「……为什么现在要对我说这些?」
是啊,为什么呢。这种事对佑露说了也没什么用啊。
「为啥呢。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你会说些什么?」
「……那个人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如果,假如说,我就是你所说的人的话——再变得更强,贯彻自己的正义,大概会这么说吧。我的话在完全放弃之前,都要挣扎前进的。你还有你的可能性哟」
龙乐咏听了点点头。没错。虽然记不起来,不过过去相遇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像佑露一样的人吧。接着把佑露的话放到一边,龙乐咏终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呢……想让你在魔宴赢到最后。而且想当你的助手,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的话,我会全力帮助你的」
「是吗……不后悔吗?」
「啊,不后悔。都到现在了,已经没有逃跑这一选项了。就陪你走到最后吧」
「这样说的话,就随你了」
佑露点点头——龙乐咏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龙乐咏失去的记忆中,那个被叫做『先生(Meister)』的少女到底和佑露是不是同一个人,还不是很清楚。但是,龙乐咏漠然地确信着。『先生』又回到自己面前了。
对这件事很高兴。但是,也不能太高兴。不管怎么说,最关键的『先生』的记忆,现在龙乐咏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过去的自己和『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为什么两人会分开——最重要的这些,不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不可思议呢,乐咏」
佑露把他蓝色的清澈的眼睛对上龙乐咏。
「怎么说呢,总觉得不能放着你不管呢。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别人怎么样都行,最后却还是冲了过去」
啊,是呢。『先生』也是,过去也说过同样的话。虽然是有些任性,但是是喜欢照顾人的性格。
「……我们两个,原来是很相像的嘛」
是啊,龙乐咏和佑露很相像。同样都只是在这不净极为不合理的世界这一疯狂的舞台上演着愚蠢的喜剧的,悲哀的木偶。
所以互相才会被吸引,并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同病相怜,更不是自我怜悯。知道自己的愚蠢,而且对其他的生存方式一无所知。所以找不到前进的道路,这种在相同的道路上朝着相同方向走的两个人的相遇,以及携手共进就是自然的了。因为两人的都不可能偏离这条道路,或者说逆向行驶的。所以相遇和共进是必然会发生的命运。
「佑露……魔宴,我想胜到最后」
「当然会的哦。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尽自己所能」
看到佑露完全恢复正常的表情,龙乐咏叹了一口气。
——想要现在问佑露,你是不是『先生』这件事是很简单。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知道佑露是『先生』的话,龙乐咏也不会做任何事情。难道十年的再会会含泪拥抱吗?别开玩笑了。这种催泪弹的再会戏份,龙乐咏和『先生』都不想看到。
没错,可以的话,龙乐咏想让『先生』看到自己的成长。而且希望她能承认自己的实力,那时在互报姓名,享受再会的喜悦。这才是对过去教会自己重要的生存之道的『先生』应敬的礼仪。
「准备好作战哦,乐咏——『灭』和<魔女猎人>应该是都想先干掉我再说。就利用这一点进行短期决战,可以的话,今天就能碰上就好了」
接着佑露自己开始考虑着作战的事。虽然可能会有龙乐咏预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不过战斗的时候才是展现龙乐咏自身实力的最好时机。
所以,龙乐咏点点头。
「……知道了,就依计行事吧。我也要全力而为」
「期待你的表现哦,我的骑士大人」
看着佑露甜美的微笑——龙乐咏想着,这场战斗不管怎么样都要有所发挥,让佑露承认我才醒——他坚定地如此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