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诺嘴角微微翘起,眼中笑意渐升。
“月大人怎么在这里?”她出声问。
“臣见月色尚好,本想出来散步,听闻此处吵闹,一时走了过来,还请两位太后恕罪。”月无风低垂目光,声音温和。
姊婉忽觉眼前渐渐恍惚,心口处的疼渐渐升起,唇角紧抿,眼前人的模样看不清楚,她费力睁着凤眸,想要看清这月无风到底是何模样。
山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娘娘?”
“传本宫懿旨,令年统领将长公主轰出宫去,长公主若不肯,即刻将长公主府中所有人轰出皇城!”姊婉高声喝道。
月无风墨瞳微变,微微瞄向一边近乎疯癫的人,眸色渐渐深沉。
心痛!
长公主被年无焦带走,姊婉转身要回婉影宫,白依诺优雅迈步拦了过来。
“今日如此闹腾,想必妹妹心情定是不悦,如月大人所言,今日月色尚好,不若我们与月大人一同散散步,也可化了妹妹的心头火。”
姊婉咬了咬牙,轻笑一声:“妹妹可无心头火需得散步散心。”
“妹妹不将长公主这番闹腾放在心上,又怎会如此脸色苍白。”
姊婉心头之火大增,心疼的感觉又升,想要甩袖而去。
可惜。
“此刻哪里还能睡得着,不若去妹妹最爱的莲泉池如何?”
姊婉心中不知是何感觉,是惊喜、担忧还是恐惧。
她很想冷静的去想,白依诺这是什么意思,可惜,心口疼的让她想要发疯,想要哭泣,想要缩成一团。
月无风低垂的目光借着灯笼看着眼前似在发抖的人。
白依诺分明应已瞧出她旧疾又犯,却这般阻拦,分明就是有所图,会是什么?
各种想法在脑中呈现,他心中不由冷笑。
如果此刻,他也多言几句,会不会?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砰砰跳起,连眉宇也悄无声息的蹙着。
朗月升起,秋风中的冷冽越来越浓。
姊婉一瞬间明白,白依诺这般拦着自己是为了什么?
自己拦住长公主不去冰宫,她不甘心就这般错过机会。
妖火灼心。
自己多年来不敢轻易动气便是因此,可今日,这怒火却始终无法敛去。
她想叹息,却不会让她看笑话。
“让开!”姊婉冷声喝道。
众人皆是一惊。
“妹妹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心知肚明,给本宫让开!”
白依诺神色瞬间冷酷,未动一步,“妹妹是要将这怒火尽数送给姐姐吗?”
心疼的感觉加了一分,姊婉手指死死握在一起,脸色更是苍白,涌着戾气。
她要赶快离开这里,她不能将妖的身份让众人知晓,她还有卿儿要护。
姊婉想要挥开眼前人,却忽然一抖跌在地上。
她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似乎已清楚的感觉到,她要变成赤貂的样子。
白依诺的脚步,站的更加稳。
月无风手指微动,脚步狠狠定在原地,这该是他所期望的情景,可是为何,心中却是如此百转,非痛非疼,却让他眼中想要落泪。
他恨这不舍,却知自己绝不会舍弃这不舍。
手指悄然背后,一颗泛着淡淡白光的珠子紧紧握在手中,似乎要让珠子碎了一般。
姊婉捂着心,看着被白依诺冷眸吓得立在一边的所有人,苦笑不已。
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似乎已放在颈项,姊婉闭着眼睛,嘴中默念沐曦。
“娘娘。”小芽终是无法看着这样的情景,即便娘娘此刻真的会化成妖,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娘娘。
“退下。”白依诺喝了一声,小芽却置若罔闻。
姊婉朦胧的眼眸看着,似乎真有寒光在眼前闪过,她眼睛瞬间睁大。
她忍着心疼,无法呼吸般的一步步向那个方向爬去。
秦姊婉,你为什么要在刚才动气,为什么,为什么!
“小芽有件事要告诉娘娘。”小芽费力的在姊婉耳边轻喃。
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下,姊婉无法出声一语。
“奴婢该死,三年前离宫之时,在宫外生下一女,娘娘若离了这里,要……”
耳边静了,姊婉呜咽的声音让她拼命咽了回去,她费力的想要爬起,可是那股恨意与怒意已经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瞪大眼睛看着,仿佛他们已然确定,姊婉就是妖。
握着玉露珠子的手终是渐渐松开,白光在如此皎洁的月色之下让人无从发现,迅速飞向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奇妙的气息点点涌向心尖,似极为熟悉,姊婉冷静的想着,忽然张大双眸。
是玉露珠子,可是玉露珠子……不是在……天风神君手中吗?
她惊讶的瞪着眸子看向所有人,却不觉得任何人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西宫太后既已又犯了旧疾,如此常坐于地,这……?”
姊婉瞬间转身看去,看着那张一直想要看清的容颜。
似乎真如沐曦所言,月无风俊美的仿若仙君下凡。
若是并非是仿若,而……就是……
姊婉仍记得那日雨夜相遇为她而起的刺耳怪异的笛声。
她惊愕的愣成石像。
山水听了这话,连忙上前一步,“娘娘,月大人所言正是,娘娘快起。”
姊婉回了神,站了起来,敛去刚刚的念头,高傲的面容带着冷酷,紧盯着那双诧异的眸子。
“昭和太后对小芽如此不留情面,你是认定本宫是妖吗?”
抑扬顿挫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白依诺紧抿着唇,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秦姊婉根本就是妖,这是怎么回事?
“将昭和太后带回御华宫,不许其宫中任何人踏出一步!”
“哀家是太后,因一个婢女将哀家关起来,实在笑话!”白依诺冷着面容带着怒气,眸中的阴狠丝毫未敛。
姊婉轻笑一声,“是吗?”
年无焦已然令人将白依诺围了起来。
“本宫喜欢这个笑话。”姊婉冷哼道。
白依诺脸色铁青,心中郁气扼在喉中,被年无焦冷脸送回御华宫。
姊婉满脸冷漠,没有理会月无风,不想与他谈论他的身份,更不想去问,为何他肯将玉露珠子送给她这个曾毫不留情挥了他一爪子的妖?
她抬步向婉影宫的方向走去。
秋风在深夜中更冷的让人无法伫立,墨瞳看着眼前空荡荡唯剩冷风的地方,嘴角忍不住翘起。
稚玉闪了出来,语气中带着火气,“神君主子,那玉露珠子怎可送给那妖?”
“确实不该送给那妖。”月无风淡淡回道。
“稚玉这便去将玉露珠子拿回来。”
月无风轻笑一声,“拿不回来了,我们回去。”
稚玉不肯离开,它费心寻了千年的宝贝,怎可轻易送给那妖?
“本君倒也后悔,你若能拿的回来,大可去就是。”
稚玉听得这话,转身飞速而去。
月无风唇边笑意渐升,心中哭笑不得,自己竟然帮了她。
姊婉坐在榻上,冷着的眸子毫无神采。
仙木吃着桃子看了片刻,忍不住道:“缺心眼的蛇妖,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