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阮清越把装白菜的袋子交还给我,让我自己叫秦姨帮忙换药,就径直上楼换衣服去了。
我进门时,正看见一双流光溢彩的眼,潋滟清澈,不经意的抬眸正好向门边看过来,不自觉地有些惶乱,一时不知道是挡住脸还是要捂住额,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做成——看见沈飞的那一刹,连塑胶袋都无法承受那份电力,“啪”的一声,十几册漫画同时背弃了我,落到地上。
我赶紧蹲下去捡,可是另一只袋子里装着的白菜又给滚出来。
妈妈和沈飞本来在说着话,这时也停下来,清婉冰冷的声音叫:“秦阿姨!”
其实才一听到书本落地的声音秦姨就已经从厨房跑出来帮我收拾了。
我飞快地抬头向沈飞和妈妈那边看了一眼,可是却只是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见,迷迷蒙蒙,连五官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都看不清楚。
秦姨手快,几秒钟不到已经把书给垒成一叠;我胡乱地捧着漫画,把白菜交给她,穿堂而过,直奔楼梯,也不敢再看沈飞一眼,就直接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至于妈妈的表情,我更不敢看。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出声叫我停下的,我也就不管了。
一口气跑回房间,将怀里的漫画全扔到床上,自己再重重扑上去,拿枕头把自己给盖起来。漫画是精装的,各有各的棱角,这一扑,撞痛N处,可我趴在床上,不想起来。
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竟然再次以最丢脸的状态出现在沈飞面前。
商筱羽,你真的是猪么?明知道沈飞要来,还跟阮清越赌什么气?这下好,阮清越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机会气到他,狼狈相倒是全给沈飞看到了!买什么东东不好,买白菜?你真当自己是家族主妇了吗?死商筱羽,破商筱羽,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门轻轻被敲了三下。
我以为是秦姨遵了妈妈的旨意前来训话,没起来。还是趴在被子上,用枕头压着头,闷着声音喊:“进来!”
来的人走路悄无声息,可是感觉却不对,我在枕头下面悄悄拢起被罩擦擦眼睛,还没来得及问,枕头已经被人扯开——不是阮清越还是谁?!
“这是你新想出来的穿越方式?”阮清越扯着唇角,要笑不笑地问。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居然已经换好一件浅蓝衬衣,白色衬得离尘,蓝色显得清朗,多了几分人味儿,可他说的话——
我趴在床上,仰望他一眼,又重新埋下头,无言以对。
“起来我帮你上药。”
“哦。”我爬起来,阮清越指指椅子,我坐下。
他站着,拿棉签蘸了双氧水,重新给我清洗伤口,凉凉的,并不见痛。可是重新洗过几次,额上伤口那一块开始没有知觉,只是依稀凉到冰,我尽力抬眼往上看,可是你来告诉我,一个人要怎样努力才能不通过镜子来看到自己的额头?不自觉乱动几下,被阮清越收起棉签,重重赏了一个爆栗,才扁着嘴重新老实了,努力盯着他的手瞧,看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出片刻,谜底揭晓:一根棉签上搭了一小片完整的、绯褐色的被乳白色药水浸软的痂,被阮清越拿着,正准备扔到垃圾桶去。
“啊!”我叫一声,想跳起来,结果才刚站个半起立,已经闯祸,一悚,站立不稳地重又摔回椅子。
阮清越低头看一眼被我刚印一下脚印的室内拖鞋,面无表情地垂下手:“鬼叫什么?”
“我结块疤我容易嘛我,干嘛扯下来?”我的声音噎回嗓子口,小小声地嘟哝。
“哦,是‘扯’的?那你疼吗?”
其实不疼,根本没有感觉。可到底是从自己身上结出来的,想着也疼啊!这还用问吗?“疼——”
“那沈飞扯你创可贴时,疼不疼?”
“疼——”答得太顺口,一时之间竟然没发现自己已经掉进坑里,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才讪讪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揭的啊?”
阮清越扔掉手里的棉签,给我一张照片。
我才刚想看,已经被他不耐烦地托起下巴,“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