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张良突地一个字脱口而出,他原本见黎不知这些日子以来,神色迟疑不定,时常踌躇犹豫,只当他是距离那峡谷越近,越是惧怕兵主宗将来治他畏死叛宗之罪,以至于心智已乱,所以也未多加留意,可听他方才笑声,其中竟是夹杂着内力而出,声音所至,连自己脚下雪面都微微有些震动,虽不知他此笑何意,可必然也是有心而发,绝非神智错乱,再听他这话中意思,竟是要同归于尽,因此当机立断,先行将此人除去再说,曾堃就在他身边不远,应声一箭而出,正中黎不知咽喉,笑声登时戛然而止,黎不知气息被阻,噗通一声跪在雪中,双目圆睁,定定望着那雪峰之上,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向后一倒,气绝而亡!
“烧当大哥……”张良见黎不知气绝,就见烧当一脸惊惧,似乎见了鬼一般,刚要问上一句,就听两个姑娘都是惊呼一声:“良哥你看那是甚么?”众人闻声向着雪峰上望去,已然看见隐隐一道雪雾腾了起来,再迟片刻,更是传来一阵闷响,好似一阵滚雷从这雪峰上滚过一般!
“雪塌了……雪塌了……”烧当双眼盯住那阵雪雾,脸上几近绝望,张良众人都不知这雪崩是甚意思,烧当几乎拼劲全力大喊一声:“快逃,这是山上积雪塌了,若是将咱们埋在其中,谁也活不成!”
“赶快下山!”朱家此刻也已听见那山上阵阵轰鸣之声,越来越响,只是看着那雪雾离着众人还远,连忙大呼一声,领着几位宗主便要下山,烧当却是声嘶力竭喊道:“不能下山,不能下山,你们逃不过这雪塌的,往左右两边逃,寻找大石、山崖凹陷之处,躲在其中,快走!快走!”
张良闻声向着四出一望,见来路上一处山崖陡立,下面倒是有些向内凹陷,连忙伸手一指,向着赵青道:“青妹快去哪里躲避!”话音未落,脚下积雪突地阵阵颤抖起来,跟着便是一层层向着山下滑落,看来山上塌雪未至,这震动之力已然传了下来,见越霓还在迟疑,当下也顾不得马匹,飞身过去将越霓从马上提了起来,见赵青一骑马将近那山崖之下,用力一掷,已是将越霓隔空扔了过去!再要回身去接应朱家等人,身后一阵雪雾腾的飞起,顿时扑了满口满脸,眼中也是白茫茫一片,只觉脚下不住向下滑动,耳中听着人喊马嘶,间或有几声赵青尖叫之外,登时便被积雪阻断,心中大惊之下,勉力运劲想要站直身子,奈何这山上塌雪已然冲至,力道之大,已然非人所能支撑,纵然是一身武功,此刻也无可奈何,情急之下猛的俯身,双臂用力下插,这一下脚下未免失了沉稳,整个身子被这飞雪旋冰裹住,不住下落,心里不由一声长叹,只说此生休矣,突地觉着指尖似乎触到甚么硬物,连忙全身运劲,死死扣住,竟是就此稳住下落之势,可身上积雪却是愈来愈多,百忙中回过一只胳膊来,护住头脸,才觉整条臂膀已是赤条条的,衣衫早已被这塌雪扯下,不知去了何处!
“良哥……良哥……”张良也不知在雪中被埋了多久,但觉心中气闷至极,内息都有几分浑浊起来,身上也不知压了多少积雪,整个人都难以动弹,好在还有一条胳膊捂住头脸,多少露了些空隙,微微一转头,似乎听见赵青越霓两个姑娘声音,心里一喜,张口便应了一声,可自己都觉道这声音难以传了出去!
“在这里!在这里!”两个姑娘却似乎听见张良声音一般,不过片刻,头顶上便传来一阵脚步之声,跟着便是有人将积雪刨开,不过片刻,猛地觉得口鼻一松,一股气息透了进来,不禁用力猛吸一口,哪里料到其中甚是有些味道怪异,似乎是猛兽口中血腥腐臭之气,几乎就地呕了出来,不过这一下倒是让真气为之一清,连忙浑身用劲,一只胳膊向上伸去,似乎抓住一个毛茸茸的物事,稍一诧异,便知是那乌獒,那一股气息,想必便是乌獒口里发出来的,再听越霓声音极为惊喜道:“是良哥,是良哥,这是他的手,我认得、我认得!良哥还活着!还活着!”话到最后,已是有些泣不成声,乌獒也是极为通灵,此刻用力将身子向后缩,加上张良用劲,已是将他从积雪中拖了出来!不等张良喘一口气,便见一个人影扑了上来,全身发抖,正是赵青,以她内力,在这雪域之中尽可支持,现下身子抖的这般厉害,自是方才深怕张良已死!
“我没事,我没事!”张良在赵青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扶着她站了起来,见越霓站在赵青身后,也是不住抹着眼泪,不禁心里闪出一丝暖意,乌獒却是摇头摆尾,似乎救出一人来,颇为高兴一般!现下举目四望,自己竟是被这塌雪冲出百尺之外,整个山峰之上,景貌已然变得同方才截然不同,心里不禁一沉,看了看自己身上褴褛衣衫,急忙问道:“朱大哥他们呢?”
“还不知在何处!”赵青此刻才回过神来,死死抓住张良胳膊,好似生怕他又被塌雪冲走一样,无论如何不肯松手,声音颤抖道:“我跟越霓妹子刚到那山崖下,就见塌雪冲了下来,你们连同那些牛马,都被塌雪掩盖,一直过了半个时辰,这塌雪才停下,我只当你……当你……”
“当我就此死了么?”张良听她声音中尽是后怕之意,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道:“你莫不是忘了,有你在,我岂能如此轻易丧命?”越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若是张良果真死于此地,赵青势必自戕以随,绝不独生,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越霓妹子,咱们须得赶紧寻见朱大哥他们!”张良早已瞧见越霓眼中神色,只是此刻并非儿女情长之时,连忙叫了一声,从那雪坑中跳了出来,四下打望,越霓也是抹了抹眼睛,忍住一点哽咽道:“这积雪甚厚,咱们极难寻人,不过乌獒似乎能嗅出有人所在,须得凭着它来找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