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嘎和尔玛吉雄也跑过来,他们那边的花夜也还没有结束,听到枪炮声,男人比女人要镇定多了,何况尔玛吉雄自己就喜欢打枪。他不知道到底是红军打来了,还是其他国民党部队打来了,听到那么密集的枪炮声,他也知道,不可能是他父亲带人打来,因为父亲老了,没有精力带家丁打别的寨子,他们寨子也没有大炮呀。
不过,他想到的是尔玛和她的阿妈,于是,冲出卓嘎家往尔玛家跑。卓嘎也牵挂着尔玛,他也跟着跑出来,往尔玛家跑去。看到余正花出来,他下意识地拉住了余正花的手,问余正花尔玛依娜在哪里。
余正花指了一下尔玛的家。他正想冲进尔玛依娜的家,却见尔玛吉雄已经冲进去了,于是,他停住脚,“正花,你要去哪里?”
“我找爷爷。”
“好,我们一起去。”卓嘎带着余正花往余家跑去。
屋里的人已经跑光了,桌子上的干盘子已经乱了,地上更是垃圾成堆,松明子依然在燃着,尔玛依娜一手抱住尔玛伊娜,一手护着她的妈妈,三人躲在桌子下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你阿爸带人打来了?”尔玛依娜问到。
“别胡说,我阿爸不会带兵打仗,我们寨子里也没有大炮和机关枪呀。”
“那,到底是什么人呀,我们正在花夜呀,真是,把我们的花夜也闹了,这些人真讨厌。”尔玛说。
外边传的枪炮声停止了,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霉老二来啦,红军来啦,快跑呀。”
那声音在寨子里很响。
尔玛依娜家的堂屋安静极了,他们怕有人打进来,把松明子都熄灭了,火塘里的火也熄灭了,只有一点火星。
尔玛依娜扑在尔玛吉雄怀里,她又感到害怕又生气和委屈,这红军到底是什么人呀,早不打来迟不打来,偏偏在人家花夜时打来,破坏了人家的好事,真是霉老二呀。
“吉雄哥,我。”尔玛依娜说。
尔玛吉雄搂住她说:“别怕,别怕。”
“怎么又来了霉老二,真是的。”
尔玛吉雄说:“我们干脆去山上躲躲吧,听说霉老二也怪吓人的。”
“不行,黑灯瞎火的,再说,阿妈。”尔玛看了看旁边的阿妈。他们走到阿妈身边,扶起阿妈,让她坐在火塘边,阿妈也吓得不轻。
“阿妈,你怎么样呀?”
“没事,你们走吧,别管我这个老太婆。”
“可是,霉老二要来了。”尔玛依娜说。
“来就来吧,是祸躲不过呀。”
“我出去看看。”尔玛吉雄走院子外边看了看,寨子里没有动静,枪炮也停止了。但见不少人往山上爬。
他走回家,对尔玛依娜说:“枪炮声停了,大家都在上山,我们也上山吧。”
尔玛依娜点头同意了。
三个人一直一家人走出家门。他们走到寨子里,看到寨子里有许多人正在往山上跑,于是,一家人跟着那些人出了寨子。
在头人家,马头人和一个姨太太抽完大烟,刚躺下不一会儿,突然枪声大作,还伴着炮声,吓得他一下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赵团长,赵团长。”他喊到。
斯柯舒走进来,“报告头人,赵团长到县城执行公务去了。”
“妈的,什么公务呀。”头人骂了一句。
这时,他的其他太太也跑过来,“老爷,老爷。”
她们扑向他怀中,大哭着,他叫到,“不准哭,都什么时候了还哭,有灾难了,霉老二来了,还不进去收拾东西。”
女人们吓住了,跑回自己的房屋里,马头人走进堂屋,却见大太太跪在神龛下求神,嘴里念念有词,他让大太太也进去收拾东西,大太太起身,走进自己厢房中。
他坐在太师椅上,叫来斯柯舒,让他去叫宋先生,宋先生走进来了。“宋先生,你说这红军怎么说来就来呢?”马头一见宋先生就问到。
“这谁知道呢?也不知红军来多少,是大部队还是小分队。赵团长带人到雁门关阻击红军去了,也不知道情况。”宋先生说。
“那我们怎么办?”马头人问。
“还怎么办,快撤呀,你留在这让红军打土豪呀。”宋先生也急了。
“可是,我的家。”他还没有说完,突然从一间厢房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叫骂声,他跑进去,只见两个女人在抢一块丝绸。大家都在喊:“是我的,是我的。”
马头人骂起来:“够了,还争什么呀,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
宋先生走过来,对马头人说:“还什么家不家的,人要紧。别收拾什么细软的了,让人把你的大洋抬走,还有粮食不能给红军,带不走就藏,藏不了的就烧。你让团丁到寨子里去看看,把寨子中所有人都赶到山洞里去,给红军留下一个空寨子,空寨子,懂吗?”
马头人点头对女人们说,“快,快,别这些破玩意儿了,快给我上山。”
女人们扔下丝绸跑到院子里。马头人叫家丁们点起火把,一人背起一个太太,大家荒不择路地往山上跑。
一路上都是逃难的人,大家拼命的往深山里跑。哭声,喊声一片。有人走丢了,其他人在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