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玛依娜和尔玛吉雄要结婚了,因为连续几年天干,田里的收成不好,尔玛依娜家一直欠着头人的粮食和银子。尤其是近几年来,又是尔玛的父亲死,又是地震,他们家的年境很不好。
而尔玛吉雄更是抛弃自己的少头人身份,与父亲决裂,孤身一人来到青云寨,什么也没有。
因此,他们也不打算按照传统的订婚仪式来进行,在两人的感情面前,什么样的仪式都不能相比。本来,羌族的订婚至少有三个程序,既开口酒,又称许口酒,青年男子长到十四五岁后,由父母为其物设适合的女孩,然后请释比根据双方的生辰八字掐算两人相谐还是相剋。如果相剋当然就免谈,如果相谐就请寨中德高望重或者能言善辩的可靠之人为红爷去提亲。
如果女方同意了,便进行第一程序许口酒,请女方一家人和红爷参加,大家约定订婚的时间,这也是男青年取悦女方家人(但不包括女方本人)的时候。又是女方初识男方的时候。
然后便是订亲酒,其中又有小订酒和大订酒。可是,尔玛吉雄和尔玛依娜是自由恋爱的,两人早就与心相许,现在更是天天几乎在一起。
而宋先生更是干脆,他开始还想帮两人办一个订婚仪式,可是,他对汉族的订婚仪式都不清楚,更不用说羌族的订婚仪式了。再说,这两个青年与其他羌族青年不能比,他们可是自由恋爱呀,不但走在羌寨青年的先列,连内地一些汉人都不敢比,以宋先生的话来说,比一些汉人还开放。因此,宋先生又一次作了主,将订婚仪式完全省略了,直接进入结婚这一程序。
当然,其中的花夜是不能缺少的,因为宋先生对羌族的花夜特别感兴趣。他一直只是听说过,但却没有亲眼见过,他要好好见识羌族青年结婚之前的花夜。羌族青年男女双方都要办花夜,男方称为男花夜,女方称为女花夜,而且是同一天举办。
在一对新人娶嫁前一天晚上,大家为新郎和新娘分别举办欢送娱乐晚会,庆祝新郎将娶到如花似玉的妻子。女方为新娘送行,大家一同为她告别姑娘的岁月,即将走向新的生活,成为别人的妻子。对于传统的羌族女孩来说,她们在结婚前连新郎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那人的品德了,因此未来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充满恐惧和担忧。
而对于尔玛依娜来说,她将嫁给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因此是幸福的。
不过,问题出现了,尔玛吉雄的家人在龙山寨,他不可能再回龙山,男方嘉宾也不可能来参加他的婚礼,无论他娶尔玛还是上门,他都得办一个男花夜,而且还得被男家送到女方家中,可是,谁来帮他办花夜呢?
马头人在宋先生的说服下,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他主动来到尔玛家,请尔玛吉雄到他的官寨里去,说要给他办一个最隆重最气派的男花夜。
这成什么了,他马头人不成了尔玛吉雄的家长了么?那正应验了朱头人的话,尔玛吉雄,也就是龙山寨的朱头人的公子成了马头人名义上的儿子,这传出去父亲的脸面还要不要。虽然他和父亲决裂了,但他还是顾父亲的尊严的。
尔玛依娜更不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和马头人有什么联系,更不想蹋进官寨半步。马头人心里很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卓嘎来了,他让尔玛吉雄到他家,他以兄弟的身份为尔玛吉雄办花夜。尔玛吉雄当然很高兴。马头人也不好说什么,为了不和马头人闹得太僵,他们也邀请马头人和宋先生,赵团长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是,赵团长公务在身,他去县城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四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正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而头一天六月初五夜晚是他们的花夜,在尔玛依娜和姜保家分别举行着男女不同的花夜。
一大早,余正花等几个和尔玛最要好的姑娘就来到尔玛家帮尔玛打扮,余正花帮尔玛用丝线扯她脸上的汗毛,扯掉汗毛后的尔玛一张脸更是红扑扑的,然后用烧黑的树枝作眉笔,为尔玛描眉,用指甲花染指甲,口红是尔玛吉雄托宋先生在CD买的。
然后,尔玛换上桃红色的羌族嫁装,那是她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绣的,戴上头帕,系上绣花围裙,花团锦簇地打扮好,等待夜晚的降临。
夜晚,尔玛家的堂屋被无数的松明子照得很亮,中间早就摆上两条八仙桌,其中有一条是余正花家借给他们的。周围摆着长条登同,桌子上两壶喜酒,还有土豆丝、野兔肉和煎豆腐等几样菜。
羌族姑娘十四五岁时,村寨里年龄相仿的姑娘就自愿组成姐妹会,一个姑娘出嫁,大家就到她家为她坐花夜,唱喜歌。这些姐妹可不是空手来的,她们都带来自己的干盘子,干盘子里边都是核桃、苹果、红早、小柿子,还有那时羌寨里边很少见的花生、水果糖、桔子,这自然是宋先生从内地带到羌寨的稀罕之物。这些东西装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上,很快就放满了一大桌。
夜色深深地笼罩着羌山,此时,月牙挂在天空,给寨子涂上淡淡的银色。尔玛依娜在姑娘们的簇拥下从她的房间走出来,走进堂屋,坐到上八位,其他姑娘也依次入坐。花夜是姑娘们自己的节日,成人都让位成了陪衬,尔玛的阿妈站在她旁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