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屋里,父子俩说缰了,朱成勇站在堂屋中,头偏向一边。那封信也扔在桌子上。
朱头人气得直跺脚,“你这个不成气的东西,你要气死你老子呀,你姑妈来信了,这次他们说的是CD市党部书记的女儿,那女子说了,她喜欢羌族地方,她愿意嫁到我们龙山寨子来,她说她要做第二个索赵士雅。你也看了照片,那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还是大学生,这样好的姑娘你为什么不要。”
“够了,我说过,我只娶尔玛依娜,其他女子一个都不要。”朱成勇说到。不知为什么,长大后的朱成勇就喜欢尔玛依娜,而且那份爱也越来越深。两年前他和父亲去茂州相亲,本来他是不愿意去的,他觉得对不起尔玛依娜,可是,他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志,只好答应和父亲去相亲。在路上遇到地震,他想的是,天神助我,不让我到茂州,要不,我怎么对尔玛交待呢?
地震后,他也牵挂着尔玛,心想,那么大的地震,青云寨离茂州又那么近,地震肯定对他们伤害很大,他甚至想,尔玛如果有什么不测,他将终身不娶。他让自己的手下悄悄去青云寨打听,知道尔玛没事,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地。
他一直让自己的手下帮他打听尔玛的消息,知道尔玛一直在青云寨,没有出嫁,心中对尔玛的那份爱更深,他已经拿定主意,今生非尔玛不娶。
朱头人一听,立刻对儿子说:“做梦。我们两个寨子打成那样了,你还想娶她,不行,我们朱家不要那样的媳妇。”
“不要,不要也行,我去上门。”朱成勇不看父亲一眼,坚定地说。
朱头人一耳光打过去,朱成勇头一偏,他转过脸,嘴角挂着鲜血。朱头人也有些心痛:“儿啊,你怎么就不为我们龙山寨考虑呢?这些年天干地震,又是械斗,我们寨子元气大伤了,你阿爸也老了,这龙山寨得交给你呀,你为了一个女子竟然会这样。你去上门,好,好,你做马家的女婿,你带兵来打我们呀,把你阿爸的老骨头拿去吧。”
朱成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想他,他有些伤心:“阿爸,你说什么呀,我和尔玛结婚,和马头人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带兵攻打龙山寨子的,这是我的家呀,这里还有我的阿妈,阿舅,还有你。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容我爱的姑娘。”
“这么几年了,那姑娘说不定已经嫁走了。”朱头人想打消儿子的念头。
朱成勇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知道尔玛没有出嫁,因为他不能让父亲知道他一直在关注尔玛的事,于是恳求到:“那你让我去看看,如果尔玛嫁人了,我就娶CD那个姑娘。”
“不行。”朱头人坚决地说。
“不行,那我就不娶,我就不到CD去。”朱成勇坚决地说。
朱头人气极了:“来人,给我把少爷关到碉楼里锁起来,明天一早送到CD。”
“是。”几个家丁走过来,抓住朱成勇,将他带出堂屋。
朱成勇挣扎着,他挣脱家丁,跑到父亲身边,说:“阿爸,请让我去看一看。”
“去,只怕你去了那边有去无回。来人,给我把他捆起来。”朱头人命令到。
“老爷,你别这样,让我对少爷说。”管家劝到。
“没你的事,你给我让开,你们把这个小东西捆起来,弄进碉楼里去,不准给他送饭,饿死他。”
更多家丁来了,七手八脚将朱成勇捆起来。家丁将朱成勇拖出堂屋,拖出院子,一直拖到一座碉楼边,一个家丁打开碉楼门,家丁将朱成勇推进碉楼,顺着独木梯推到碉楼的顶层,然后将他绑在柱子上,捆结实后才离去。
那天晚上,在CD市党部陈部长的家中,一场抗婚行动也在进行着。那位陈部长正是两年前叠溪大地震中到汶山郡来给官员们开会的国民党CD市党部组织部长陈维川。他有个女儿,那时正读大一。在家里,陈部长一直以为女儿是一个乖乖女,而他的女儿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在她小时候,父亲常带她到公园里去划船,到春熙路给她买最好玩的东西。还专门请人给她做钢琴家教。
父亲常去南京,也会到上海给她买奶糖,她长大后也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在她心中,父亲最好。她长大后考大学,父亲要她考音乐学院,可是她却对历史情有独钟,于是,她选择了省立大学历史系。
那年,本来她想跟着学长到川西高原的汶山郡考查历史,看一看姜维留下的城墙,还有那个古战场,可是却被父亲阻止了,随后又听说叠溪大地震,学长给他讲了他们在汶山郡看到的灾民遍野,尸骨遍地的惨景,又给他看了约翰逊的朋友留下的那些资料,她感到心灵震撼。
她质问父亲,可是父亲却要她好好读书,不要相信谣言,后来,她就知道自己的学长和其他几个到过汶山郡的学生被捕,有一个还被枪杀。说他们是共产党,是在造谣中伤国民政府。
陈部长到汶山郡,她也要跟着去,可是父亲却不准她去,陈部长在大会上讲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从报上看,叠溪是一座空城,那里的人们在地震中幸免于难,茂州的灾民得到妥善安置,汶山郡的情况一片良好。
再后来便是那场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