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柯舒放下锣,带了一队人离开晒坝到寨子里边去,只见许多家庭都关门闭户的,只有几家里边有一些老人,一问,说年轻人上山做活路了。给老人说募捐的事,老人耳朵背,你说半天,他却问没眼啊,啥子东西没眼呀。(没眼,山里的土话,不行,不能干的意思。)
或者听成抽烟,你要抽烟呀,我给你点。气得斯柯舒脸色发青,他只好带人到山上去。山上有一些农民正在种地。
“你们昨天没有听到马头人发话吗?今天在寨子里举行募捐活动,为前方抗日捐款。”斯柯舒说。
“我们没有功夫啦,你看地里的活路那么多,你们来给我做呀。”
“你,你们胆敢违抗头人的命令?”
“我们不敢,你看,头人的租子我们不敢交呀,可是,这地里的活不做出来,秋后拿什么来交租呀。”
“你,你们。你们不爱国。”
“哎,斯柯舒,话可不能这么说,小虎说CD让日本人炸了,你不是把他抓了么?说他在进行****宣传,是造谣,我们不敢呀。”
“你们去不去晒坝,我不管,反正,这抗日募捐你们一定得交。”
“抗日募捐,得了吧,也不知你们又搞些什么名堂,收我们的钱吧,募捐募到你们的口袋里了。”
“是啊,再说,这日本人在哪?我怎么没有看见。”另一男子说。
其他的哄堂大笑起来。
斯柯舒没有办法,只好下山,抓了一些老人到晒坝来。
“斯柯舒,你就带了这些人来?”
“没办法,他们在山上做活,都不下来,说地里的活路做不出来,秋天没有粮食,交不上马头人的租子。”
“呵,这帮人会说话,他们知道我的租子,行了,行了,让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走吧,活动不搞了。”马头人说完,拂手离去。
“马头人,马头人。”斯柯舒追上马头人,“活动不搞了?”
“要这些老头来募捐,他们听得懂什么?”
“是啊,别让这些老人晒出病来还麻烦。”宋先生也说,然后和马头人徐丽娜离去,把斯柯舒一帮人扔在晒坝上。
马头人回到官寨还在生气。
“这帮穷鬼,这帮穷鬼。”
“算了,和他们计较什么,这些人也不出多少钱。”
“那怎么办?”
“这事难不到我,我明天和我的外甥女到各个寨子走一趟,让那些头人募捐,反正他们有钱。”
“他们肯出这钱吗?”马头人不解地问。
“放心,我说过,这事难不到我。”
晚上,原赤卫队员和红军战士聚集在尔玛吉雄的山洞里,大家讨论着为抗战出力的事。
“马头人也在搞募捐,可是没有人去寨子里参加他的活动,斯柯舒到处找不到人,找了一些老头老太太,那些人话都听不懂,把募捐听成抽烟,有的听成没眼,气得他们连活动都不搞了,回家去了。”一青年说到。
“他马头人一肚子坏水,还搞什么抗日募捐,捐到他包里了吧。”
“是的,我们不信任马头人,也不相信****,吉雄大哥,你说红军现在成了八路军,在打鬼子,我们把钱给他们吧。”
“我们也拿不出多少钱呀。”
“有钱出钱,有药材出药材,我家里还有陈年的麝香,我都给八路军。只是,不知道给谁。”
“还有一些乡亲想捐东西,可是都不知道怎么给红军,哦,不,八路军呀。我们交给你。”
“好吧,我会想办法,把这些交给我们自己的队伍的。”
尔玛吉雄让大家回到寨子里一定不要露出风声,不要让马头人察觉什么,当然,他也想到,今年马头人一定会加重收租,让大家想办法拖。
过了两天,宋先生带着徐丽娜到各个寨子里去,他出示他的特派员证,那些头人都不敢造次,都纷纷掏腰包,捐了不少钱。现在的头人们和三年前不一样了,经过红军长征后,他们才知道,这国民政府还真是大靠山。宋先生是省上来的人,当然要巴结了。
然后,他又带着徐丽娜到威州,上了龙山寨。
在寨子外边,他叫哨兵去通报朱头人,说省城的宋先生要拜访他。一个哨兵跑回寨子去通报。宋先生便站在山门外看山下的威州城和远处的群山。徐丽娜对雕楼很感兴趣,她抬起头看着雕楼顶,看着那些了望孔,还摸摸表面上的黄泥。数一数楼层。
“哇,舅舅,这雕楼好神奇呀。”
“是啊,这可是羌人的杰作呀,这些雕楼就像哨兵一样守卫着寨子,可有几百年了,上次的叠溪大地震,这雕楼一动也没有动。”
“太不可思议了。这雕楼是每个羌寨都有吗?”
“几乎都有。”
“可是,青云寨怎么没有呢?”
“那,你问马头人呗。不过,青云寨虽然没有雕楼,但寨子修得像迷宫一样,一般人进寨子会迷路,所以,那青云寨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啦。”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
“请问,哪位是CD来的贵客?”管家问。
宋先生转过头“我就是,您是朱头人的管家吧。”
“是的,朱头人请您进官寨谈。这位小姐?”
“哦,这是我的外甥女,叫徐丽娜,丽娜,叫管家。”
“管家好。”徐丽娜打了声招呼。
管家点头,“CD的姑娘果然不同呀,姑娘真懂礼貌。这山寨穷乡僻壤,可委屈姑娘了。”
“说什么委屈呀,这里的风光好,我也很喜欢。”
“两位是从CD来的吧?”管家问。
“不,我们是从青云寨来的。”徐丽娜说。
“唉,也不知少爷怎么样了。”管家问。
“朱少爷挺好的,管家别担心。管家对少爷很心疼呀。”
“可不,老爷就这么一个孩子,亲阿妈死得早,他连亲阿妈的面都没有见过,好容易有了后阿妈,可是。”管家没有说下去。
“朱成勇的阿妈怎么啦?”徐丽娜问,却被宋先生拉了一下袖子,再一看,宋先生似乎让她别问,她也想起她小学同学那段故事,于是没有问下去。
“这孩子脾气倔,两爷子总是搞不好,当初为了一个女人,他连阿爸都不要了。后来。”管家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了,于是,咽下后半句话。只留下一声叹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