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九顶雪山,冰雪千年不化,巍峨庄严,却又不失飘逸。雪宝顶如同天神下凡坐的银辇上的华盖,尤其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雪宝顶更是圣洁无瑕。在羌人的眼里,九顶雪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雪山下,一条涓涓细流从雪山山谷中流淌,汇集成一条雄魂的河,这就是岷江。它从雪宝顶下流出,奔腾不息,一直流到CD平原以下,最后流入长江,投进母亲的怀抱。当岷江在崇山峻岭中奔涌时,湍急的水流劈山开岭,撕开岩石,切开山峦,形成一个巨大峡谷,这个大峡谷叫岷江大峡谷。峡谷中,水流湍急,波浪滔天,河水中,怪石林立,让河水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峡谷最窄处只见一线天,两边群山峭拔,峰峦叠嶂,悬崖峭壁上刻着一条条细长的小路,小路飘浮在山崖上,扭曲在群山之间。
在这里,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叫羌族,他们又自称为云朵上的民族,因为他们都住在高高的山上,山顶云雾缭绕,将寨子衬托得像仙宫一样。这里,寨子与寨子之间,几乎互不相通,大山之间一道峡谷隔绝开来,能够互相呼喊,对歌,然而却无法通行。这里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便是溜索。
所谓溜索,便是羌民们用砍来的竹子,划成条,然后在桐油中浸泡,编成绳索,架在两山之间,然后,在两边山崖安上滑轮,系上绳子,安上竹筒,人要过溜索时,腰间系上绳子,手握竹筒滑到江心,然后再一点点收绳子,将自己运送到对岸,用脚去够山崖上那一小块能够落脚的地方,站上去,解下绳子。这种交通工具不是一般人敢坐的,没有一定的胆量,看到脚下湍急的江水都会吓晕。
当然,还有竹索桥,四根竹子编成的粗索做桥面,上边铺上木板,两边各有一根竹索做护栏,这样的桥,人一走上去都是晃悠悠的,手抓住竹索都迈不开步。可是,无论溜索也好,竹索桥也好,对于羌人来说,都不在话下,走索桥,他们如履平地。坐溜索,如雄鹰在山间飞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怕惧。
这一年,龙山寨的朱头人的儿子朱成勇十六岁了,他剑眉星目,脸形方正如岩石雕刻,尤其是嘴唇与下巴更是完美,整个一个俊朗的青年,很精神,很阳光。朱家少爷与羌族地区的其他头人的少爷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姑姑早年嫁到CD,他小时候也在CD读书,可是,没几年,父亲却不让他在CD读书,把他接回山上。原来,他的老师被国民党抓了,抓他老师的正是他的姑父,国民党驻CD部队某团团长。老师是川大毕业的学生,是共产党,他在上课时也要给学生宣传革命,被其他老师告发了,在课堂上就被宪兵和警察带走。几天过后,在CD盐市口闹市被枪决。
当时,CD几乎所有人都跑到那里去看,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不断用枪托打冲过警戒线的人。临刑前,一军官问他还有什么说的。并劝他脱离共产党。他摇摇头,然后大声高呼口号“共产党万岁”。一排士兵对准他开枪,他的身体被打成蜂窝,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他那被打破的白衬衣。他倒下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他很年轻,也很俊秀。
围观的人散去,还议论着,说没有杀头好看。杀头,刽子手举起大刀,手起刀落,人头掉下滚到一丈远,颈腔中的鲜血也喷射一丈多高,太好看了,枪毙,把人打成蜂窝眼,血流得到处都是。不过,枪毙能留全尸。全尸又怎么,打得稀巴烂。
朱少爷没有去看杀人,他被姑姑关在家中,他在家中哭了一天。他想不通老师怎么成了坏人,老师多好啊,又长得高大,又会打球,又会唱歌,还会弹琴。他刚到学校时,其他学生欺负他是山里的孩子,把他按在地上打,老师过来,拉开那些人,将他拉起来,并批评欺负他的孩子。老师把自己的饭给吃不起饭的学生,还给叫花子零钱。有一次,一个警察在打一个头发花白的叫花子,老师冲过去保护老人,还挨了打。老师上课也给他们讲了很多他们听不懂的道理,老师的声音很好听,也让他们忘记了老师说的道理,但却记住了老师的声音。在朱少爷心中,老师是最好的人,可是,这样好的人却被他姑父杀了,他心里很难受,也不想在CD呆了。便回到龙山上。
一回山寨,朱少爷也自由了,他天天跑到山上套鸟,打猎,爬树什么的,还敢坐溜索到对面山里去打猎。为了他坐溜索,朱头人把他捆起来吊打过,但也收不了他的心,他依然偷偷地坐溜索去对面的山上打猎。
在他们寨子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寨子叫青云寨,那寨子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听说曾经是古羌王的王府。羌王统治着岷江流域的所有羌人,也是由朝庭任命的,一直到清朝都是这样。到了民国,没有朝庭也就没了羌王。土司也管不了这里,这个寨子的马头人自然就成了统管羌人的头。可是,没有一个寨子的头人会甘心情愿地把自己的权力拱手送给别人。马头人便用武力来征服他们。一些没有实力的小寨子臣服了马头人。
可是,对于龙山寨子的朱头人来说,要他服从马头人,休想。龙山寨子三面环山,寨子中有几十根碉楼,平时放哨站岗,战时住人,马头人攻打了几次,都没有打下龙山寨,围困吧。也困不住,只好着罢。
好几年没有战事了,两边百姓也相安无事。大家在同一座山上打猎,到同一个地方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