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雅起身走向客厅,打开烧水器,洗了杯子,拿出好茶叶,忙着给张国飞冲茶,把一杯茶推到张国飞面前,劝低头不语的张国飞道:“李小明借你的钱,那是公司行为,他代表的是公司,又不是他个人,联系不上李小明,你可以找他公司,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找他公司去。”
张国飞头也没抬地说:“你不知道,这钱我都是直接汇给李小明个账户的。”
陈思雅本来不想说这事,看到张国飞如此心烦,不想给自己说话,就又退回书房。
“这下好了,四十万,五分钱利息,一个月两万利息,没有了。”张国云边摘着菜,边自言自语,“两万块,不小的数目,陈思雅能拿一万块,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张国云,真不会说话,这个时候,还扯到我的头上。”坐在书房里的陈思雅生气地想。
“哪是两万块的事,是四十万的事,是本钱,不是利息。”张国飞大叫道。
“本钱是本钱,利息是利息,连本带利,都要还你。”张国云提醒道,“你得给我大姐打电话,让我大姐知道这事。”
“给她打什么电话,李小明又不是小孩。他个鬼儿子,如果不还我这个钱,我会让他死死,我会告他的,我绝对会告他的,让法院公安局找他,不会饶了他的。坑别人可以,坑到自家人头上了,既然他不仁,我也就不义了。”张国飞叹口气,又拨了李小明手机,还是没有人接听。
张国飞心乱如麻,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想着他到李小明那里的场景,脑子里像过电影一般回忆着。也许是误会,张国飞想,也许,下午或晚上李小明就回电话了,说自己怎么怎么有事,接待客户,喝多了,或手机坏了,等等。会说,钱的事,你放心,一分也不会少,利息一分也不会少,马上把利息给你汇来,等等。
中午吃饭时,张国云说:“你不是说你没有钱的吗?钱都让刘丽凤骗去了,天天哭穷,怎么你一下有四十万块钱了?你手里还是有钱。”
“我有屎。”边喝酒,张国飞边说,“都是借的,从银行借二十万,从朋友那里借十万,我自己就十万块钱,三十万都是借来的,真不骗你,骗你天打五雷轰。”张国飞急不择言,张国云怪弟弟说话粗鲁。
“你呀,胆子也够大的,借钱放高利贷。你还问我有没有钱,别说我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敢放高利贷,我们穷日子穷过,没想着发大财。陈思雅讲的对,李小明再不给你回电话,你就去上海找他去,不信到公司找不到他。人有见面之情,找到他,面对面,看他怎么说。”
整个一顿饭,说的都是李小明,什么本钱,利息,高利贷,被骗,经官动府,等等。张国飞一句也没提陈思雅找工作的事。陈思雅陪着张国飞喝白酒,两人几乎把一斤白酒喝光了。
临走时,张国飞没事人一样,陈思雅却喝多了,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走在路上的张国飞,又打李小明手机,还是没有人接听。张国飞翻到李小明老婆杨红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杨红终于接了电话,张国飞如抓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却也极力装着若无其事,问候杨红,想通过杨红探出李小明的行踪来。
杨红说:“小明出差了,到福建去了,我也联系不上他,可能山区没有信号。”
张国飞有些泄气,不太相信杨红的话,但也不好狠说,毕竟,这是找到李小明的一线希望,只好客气地说:“我也没大事,你联系到了李小明,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一定要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的,你忙吧,好的好的,就这样,好好好好……。”
挂了手机,张国飞又想,李小明的几个同事,小梅经理,阿红,张经理,都有名片在他手里,如果实在找不到李小明,再打这三位的电话,现在急不得,毕竟,张国飞想,李小明是自己的亲外甥,退一万步说,就是李小明装孬,大姐在这,这笔钱,还是有要回希望的。
傍晚,打过麻将刚刚跨进家口的张国云,放在沙发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张国云打麻将从来不带手机,上街买菜也不带手机,如果张国云不在家,打手机找张国云,可不容易。
“下午打你三遍电话了,你也不接电话。”张国飞不高兴地说。
“我打麻将去了,没带手机,带手机烦人,干扰我打麻将赢钱。兴兴的牌,接个电话,牌就不好打了,邪门。”张国云还沉浸在麻将中。
“今天可赢钱?”
“赢两百二十块钱。”
“李小明给我回电话了。”
“噢,是吗?他怎么说?”
“他说这段时间业务忙,手机坏了,三天之间就上月利息打给我。”
“那还不错,你再等三天就是了,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把利息打给我,我有点怀疑。我对这孩子都怕了,说真的。”
“不就三天吗?再说,有我大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不看他李小明,还看我大姐呢,我大姐有房产,有门面,多不钱都出去了,也不在乎你这点钱了。晚上来喝稀饭。”
“我买点卤菜过去,晚上和陈思雅一起喝点啤酒。”
说让张国飞过来喝稀饭,陈思雅中午酒喝多了,并没有烧稀饭。张国云忙忙淘米淘绿豆,烧稀饭,又喊陈思雅:“赶紧起来,怎么睡到现在,张国飞马上要过来喝稀饭,去买卤菜了,要跟你喝啤酒。”张国云喊了陈思雅,不见回应,又跑到卧室,拉陈思雅起床,“你也真会睡,怎么一睡就是半天。”
“白酒喝多了,还不都是陪你家人喝的。受罪,这样陪你家人喝酒,早晚会把我喝毁了。”陈思雅不高兴地说,“怎么又来吃饭,中午不是来过了吗?”
“晚上,你不用喝了,让他一个人喝,就是我说的。可有啤酒了,放几瓶到冰箱里,张国飞喜欢喝冰啤酒。”
“冰箱里有,还有三四瓶呢,够他喝的了。”陈思雅想,“真的该再出去打工,不能在家里了,受不了了,光这个老弟,就让我受不了了。说是让他一个人喝,怎么行,自己一个大男人,一家之主,总得陪他喝点吧,一点不喝,张国飞会不舒服的。招待了他,又让他觉得不舒服,何必呢。”
晚上,就着张国飞提来的卤菜,三个人喝起啤酒来,连张国云也喝了大半瓶。张国飞的情绪明显比中午好了许多,好像放贷风波已过,风平浪静了一般。陈思雅喝麻了嗓子,与张国飞较起劲来,你一杯我一杯,把瓶里的啤酒喝光了,又开了易拉罐,两个人不知喝了多少杯啤酒。
陈思雅一夜难受,翻来复去睡不着。一大早就起来了,八九点钟了,好不容易等到张国云起床,抱怨道:“都是老张家人惹的祸,让我喝那么多,难受死了。”
张国云说:“我可没叫你喝酒,是你自己硬要喝的,张国飞说不喝了,你还不依,还硬要开酒。”
“是的,是的,是我自己要喝的,与你无关,与张国飞也没有关系,我讨贱。”
陈思雅既恼又气,又怪自己,独自难受着,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