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生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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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的老家离县城远了一点,可是离铁路近。走过三十里长的盘鬼沟,单能听见火车的汽笛声,绕过两道山梁,下沟出沟口就是同蒲线,距村里五十三里地,距盘鬼沟也不会超过二十里地。只是有寸草不生的石头山阻挡,一般人根本不相信山上还有一条能过马车的路,直通盘鬼沟。

以前山上没有明显车能过的路,现在也没有。不过,平野头四个小村,就是依靠盘鬼沟大山周围那坑坑洼洼的地,已经延续中华民族血脉几千年。我的老家就是大旱三年,绝对不会有人因饿而死,更不会有人去讨荒要饭。有那么一句话,“讨荒要饭的不是真正的山西人”。可是,我的爷爷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把自己六岁的闺女买给邻县的做了童养媳,把自己三岁的儿子抵给陆老财才换回来六块袁大头,这才给我病故的奶奶买了一口柏木棺材,安葬在村里的墓地。他跟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就是我的四爷爷说了一声,觉得没脸再见村里人,只身一人去走西口。

“丑孩,咱村里的地有一半多都是你老姥爷花钱买下的,房子延街靠南都是,那眼煤矿,也是你老姥爷花钱开的。我嫁给你四爷爷时,咱们两家人一共租了你妈家的十六亩地,一年下来,除了交租,两家人吃也吃不完。你老姥爷是个好人,过年还给村里人送年货,送过来的鞭炮能放过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让拉十车炭,够咱家烧到夏天了,没有一家人想逃过租。自从你老姥爷去省城看病没有回来,陆老财给老人送葬见全村人都在,脸就变了,逼上你爷爷多交租,他就是看你爷爷人单势薄,你奶奶就是让陆老财给活活气死的。陆老财没良心,我嫁过来那年,城里的大户葛韵霖仗势欺人,非说你老姥爷少给他送了一车炭。你爷爷一听就出了火,炭是他送的,来回一百多里地,就是想挣一车五毛的脚钱,他叫上你四爷爷就去说理。还是咱村人心齐,把葛韵霖一家九口扣在盘鬼沟,最后是县长出面。你老姥爷回过头来感谢你爷爷一身好武功,三拳两脚,打倒葛韵霖带来的四个保镖,你四爷爷把刀往葛韵霖脖子上一架,村里人一起上,可把葛韵霖吓坏了,赔了你老姥爷不知道多少钱,给村里家家户户道了不是,还把城里的房子一下处理清,才把家搬到大同去开煤矿。过年,你老姥爷给家家户户给分钱,你爷爷实在,一块现大洋都不要,就想多租十亩地,好让你没见过面的姑姑上学过上好日子,你老姥爷一下租给他二十亩地,只收十亩租。那年都下雪了,我们劝你爷爷就是不听,怀里装上你四爷爷给的两块现大洋,走盘鬼沟,肯定是去上你奶奶的坟,一个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四奶奶眼里噙着泪水,坐在炕沿上,给我们夫妇讲述了只有村里老人才经过的那段历史。

我的父亲抵押给陆老财当长工时才刚满三岁,根本干不了活,到是给同岁的母亲找了个好玩伴,

父亲跟上陆老财家里的长工干活,就是每天扎草喂喂牲口。长工姓马,叫什么连四奶奶也不知道。

四奶奶说,父亲只要没事干,拉上母亲单来四奶奶家玩,主要是跟四爷爷练武。一到了吃饭的时候,马师傅肯定要来叫他,母亲只要见四奶奶作石条面,不吃饱了单不走。天长日久,喜奎叔一吃石条面就去叫母亲,喜荣大爷和喜海叔叔都成了母亲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咱不知道马师傅叫啥,光知道马师傅是从天津逃荒在城门口要饭让陆老财叫进家来喂牲口的,他会看病,跌打扭伤是手到病除,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家传武功,还是他跟你四爷爷和你喜亮大爷喝酒喝出来的。那年过八月十五,你喜亮大爷先过来抱你爸,他一辈子没结婚就没儿女,见了你爸就跟自己的一样,我不让喜亮走,他转身就去拿酒,还拉来了马师傅,你妈还让你喜亮大爷提来下酒菜,给我送来月饼。他们喝酒喝到晚上九点多,三个人就去院里比划上了,你爸他们几个上了院里的梅花桩,给马师傅表演自己的武功,马师傅一口答应要收他们六个为徒弟,这又回家喝酒。”

说到这里,四奶奶脸上就会露出一丝慈祥地笑容。

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他的恩师是河北沧州人,他的宝刀是他去天津比武赢到手里的。

父亲的恩师是天津一家镖局的镖师,因为得罪了大军阀张作霖,被打断了一条腿,回家养伤,被地痞流氓追杀后,迫不得已爬上火车,稀里糊涂地被赶下车,躲进我们县城,在城南门下落了脚,靠别人施舍饭菜度日。过了两个月,碰上准备过年的陆老财从太原府下车回家,见他给人看病不要钱,只要两碗面,马上让他上了我喜亮大爷赶的马车,一路闲谈十分投机,把他拉进自己家。

父亲跟上两位师父学武艺,渐渐地成了他们兄弟六人中最为出色的一员。四奶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家里只要是包饺子,就会让喜奎叔去叫我的父母亲过来吃。只要逢年过节,就会把马师父和喜亮大爷一起叫来喝酒。父亲就是在长辈们的百般呵护下,凭借不怕吃苦的毅力,从两位师父身上得到真传,十五岁那年就敢一个人去闯关东。

“喜瑞哥,我明天要去太原府上学了。以后我二哥要是欺负你,一定等我回来,你千万不能跟他去计较。我爸经常不在家,我妈管不了他,你跟他计较只能是自己吃亏。你会武功,他有枪,你的镖打的再快,也没有子弹飞的快。我过年放假就回来,一定给你带回来太原的油食。我妈给了我五百块大洋的银票,不够就去钱庄要。过年回来,还有四婶和四叔的,少不了马师父和咱喜亮大哥的。......”

“喜英,我也没啥送你的。这张豹皮是喜亮大哥给熟好了,你带上它,听说太原比咱们家还冷。”

母亲十分高兴地收下父亲给的珍贵礼物。

前一年冬天,母亲单要下盘鬼沟,去摘柿子和野果吃。陆老财一听,马上让在家的二少爷带上猎枪,牵上家养的两只狗,陪自己的千金小姐去玩一趟。

我的父母亲的姻缘就是从下盘鬼沟开始的。

父母亲从小是好关系,但绝对说不上是“青梅竹马”,因为两个人是门不当户不对。父亲去陆老財家当长工,除了爱叫上母亲去喜奎叔家看他们练武,吃四奶奶作的石条面,别得也就没什么了。自从母亲进城里去上学,冬夏两季放了假,她才时不时看见父亲在后院牲口棚里干活的身影。不过,母亲和喜奎叔他们几个从小就是好关系,从来不许自己的两个哥哥欺负跟自己相差不了一岁地好朋友。据说,村里六层高台阶的大门里传出陆老财的骂人声,连台阶两面那一对大青石狮子兽,嘴里的石球都会打转转,足见老地主的嗓门有多高。不过,母亲很少挨姥爷的骂,她是家里的“千金”。但是,母亲对父亲产生了爱慕之情,不得不说是一次“机遇”。

“咱们老家后山,就是盘鬼沟,结下那个铁盘柿子一个有三两重,核桃从头年能吃到第二年。你爸进沟里砍趟柴,顺手带回来好吃的就够他吃到下回去砍柴。……”

说到这里,母亲嘴角就要露出甜蜜的微笑。

人小嘴馋,这是自然现象。

母亲去太原上了学,放了暑假,去后院见干了一天活的父亲正在喂牲口,嘴里还嚼着香喷喷的野鸡腿,一问父亲还没吃饭,就问他啥时候去后沟砍柴。父亲一听开起玩笑,说东家开了恩,煤窑的煤没人要,拉两车就够烧到秋收,,一口回拒了母亲想去盘鬼沟玩一趟的请求,惹得她不高兴。

其实,陆老財啥时候舍得让长工烧他一锹煤。村里的煤窑出好煤,扔进火里都冒油,还特别耐烧。城里的有钱人先交了订金,过个十天半月才能拉上煤。到了入冬前,窑口拉煤的马车能排起长队。陆老財在家都数不过来钱,村里人想烧煤只能下窑去干几天活才能换回来煤。

父亲知道下煤窑干活太危险,自己宁去后山砍柴烧也不下窑去挖煤,一个人进沟里多快活,连玩带耍,特别是入秋以后,核桃和柿子捡都捡不完,碰见花野鸡,随手捡起块土坷垃,百发百中,回来抓把盐粒,剥干洗净,炖一锅美味,师徒二人尽享快乐生活,何乐而不为。但是,父亲也不想陪上母亲下盘鬼沟。特别是秋冬两季,路不好走,狼猪狐豹经常现身,万一让猛兽伤着谁,回去没法交代。母亲是老地主家的掌上明珠,不仅相貌出众,学习更出众,从乡试到县考,一路过关斩将,去太原上了学,县里的老人到现在说起来都竖大拇指。母亲在村里最尊敬我的四爷爷和四奶奶两位长辈,自己从太原带回来什么好吃的都会送进家里。

“丑孩,你四爷爷为了你爸他们走的早,没等上我孝敬他老人家,对你四奶奶可得好好孝敬,还有你喜海叔叔和包大爷他们,只要跟你爸一起抗日的都要好好孝敬他们。”

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到国家的“抗日胜利纪念日”,就要把我叫到面前,再三叮嘱我长大后一定孝敬长辈们。

母亲去太原上中学放寒假回来,去找陆老財非闹着要去盘鬼沟转一转,主要是头天又见父亲正在后院吃野鸡,随手给了她两根漂亮的花羽毛。老地主拗不过她的千金小姐,只好让二阎王带上猎枪和两只狗陪女儿去下沟。陆老財还不放心,非逼当长工的父亲一同前往。父亲随手提了把刚磨好的砍柴斧,往肩上搭了一捆绳子,也好去沟里砍捆柴回来作饭烧。他们下了盘鬼沟,树上的柿子伸手可得,带皮的核桃随手可捡,除了连串的动物足迹,难得见到人影。

我们老家冬天特别冷,年年都要下几场雪,零下三十多度能持续一个多月。山沟里还不能刮风,只要一起风,从山上和树上吹下来的冰雪渣渣就往你领口里钻,躲都躲不急,好象大自然专给自己的产物找好了归宿。

进了沟,山高林密,父亲跟在他们兄妹的身后走到山底,顺手把斧子朝一棵核桃树上扔去,让他们兄妹捡食物,自己好去林里找棵枯树砍梱柴,够烧几天就行了。

山沟沟里不缺的就是树,那也得会找树。白杨树好砍也好烧,老槐树倒了也没人要,不好砍也不好烧。

父亲一个人上了山坡,找了两棵碗口粗的枯杨树,抡起斧子,没费吹灰之力,就砍倒两棵树。歇了口气,刚把小树收拾捆绑好,二阎王就在下面喊他,再找棵柿子树,捡几个就回去。父亲拖着一捆柴,刚从山坡上下来,两只狗就开始叫,母亲光顾捡核桃还没反应过来,二阎王背着猎枪,却双目发呆,大张着嘴吧,手指山坡,却说不出一个字,两条腿好象弹簧作的,哆嗦成了几道弯。

父亲扭头一看,一只两米多长的金钱豹瞪起两只血红的眼睛,站在雪窝里正窥视着他们,距离不会超过三十米远。这是一只山大王,沟里的生灵都掌管在它的兽爪之下。

村里人不敢下沟,就是怕碰上这只猛兽。

父亲刚想去解开拴在树上的狗,金钱豹已从雪窝里跳出来。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母亲推到核桃树后,从腰里抽出斧子,一个键步,刚站在母亲藏身的大树前面,金钱豹就腾空跃起,快要扑到面前了,父亲抡起斧子,虚晃一下,闪身躲开,不等豹子落地,跳起就挥斧砸下去。可能使足了力气,斧子的落点也恰到好处,正砸到豹子的脊梁骨上。这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山大王扑倒在雪地里,嚎叫声惊天动地,四爪乱抓,就是动不了地方,它已经被斧子砸断了脊梁骨。

父亲知道山大王皮值钱,转身就倒坐到金钱豹身上,拿起斧子,一把抓紧漂亮地大尾巴,用斧子把就朝山大王的**捅去,三捅两捅的,捅了自己一手血,山大王才四爪乱蹬也咽了气。父亲一下跳起来,用雪擦了擦手上的血,看了一眼吓傻了的二阎王,在母亲面前露出洋洋得意地神态,从此,父亲也赢得母亲一颗暗恋的芳心。

不过,父亲能娶母亲真是陆老財搭上嫁妆送给的。

“妈妈,那金钱豹是谁拉回去的?”

“丑孩,”父亲接上我的话音,高兴地说,“一回去,你妈就在村里吵吵遍了。你四爷爷一听,叫上你喜亮大爷套上马车就去拉回来了。你四奶奶还给我喝酒,吃了饺子。”

“爸爸,我妈妈没请你喝酒?”我又问道。

“丑孩,”父亲一下抱起了我,说,“你妈妈一下给了我六十块袁大头,我才有钱走出去,见了世面!”

母亲高兴地从紫檀木箱子里拿出那张金钱豹皮,单要给我晚上睡觉铺在床上。自己不是没铺过,就是感觉太热了,笑得父亲和母亲直不起来腰。

“妮妮,这张豹皮是你爸打的,给了我,我就留给丑孩。你去上学,西安要是冷,我给你钱去买,记住了没有?”

姐姐听母亲一说点了头。

等我和童薇结婚前,姐姐把她从来没有铺过豹皮交给我,这一张金钱豹皮完好无损地到了童薇手里,

这张完完整整的金钱豹皮至今保存在我的家里。经过了多少年,毛发不掉,色彩斑斓,光泽依旧。

熟好这张金钱豹皮的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喜亮大爷。老人解放后住在四奶奶家的后院里,是我母亲亲自送给老人的一座院落。北房是通透地五间,东西各三间,她想让抗日英雄安享晚年。这一座院的北房靠东的第二间房南墙是夹壁墙,有机关一开,走下青石头的台阶,下面是一座三米多高,六百多平米的仓库,别说存放几百万块袁大头,放下的金银财宝,没人知道夹壁墙的开关,你也进不去,你就是进去,不知道开关也出不来。我母亲知道老人知道家里钱库的秘密,所以单请老哥哥住的。村里人谁都没想到,喜奎叔回家拖儿带女,老人高兴,叫上村里的同辈人一起喝酒。可能酒喝多了,那个年代绝对没有假冒伪劣的汾酒,大家就是高兴。他们十几个人到底喝了多少酒,没有人去细查过,反正人均六两汾酒是只多不少。第二天,喜奎叔去叫老哥哥吃午饭,老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安息在盘鬼沟口墓地的第二层。

饮水思源,你官在大,你钱在多,你也有根。自己的根在哪里,就在父母亲生活过的家乡,就在乡里乡亲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小山村。我的老家只有一条大街,这几年村南面的人家都翻盖成了新房子,北面还是老房子。跨过世纪后,我领导的化肥公司成功上市后,公司党董事会的老人,戴旗,纪玉华,常师傅,陈淑桦和任小河一起去平野头送“回报”。大家商量好了,给煤炭联合公司七个村委会放下可以买到顶级丰田越野车的钱,逼着我要去看一看“地下仓库”。喜海叔让宝成哥打开门,下去参观了连村里人都没有下去过的仓库。从地下仓库上来,他们当着四奶奶的面,一人放下三百万人民币的现金。宝奇哥不要,戴旗让村委会把村里的老房子维修一下的话,我又放下五百万,四奶奶才让孙子收下大家的一片真心诚意。父亲和母亲五八年过春节回去一趟,跟县委领导一说,在村里开办了一所小学,改革开放后还办起了中学,想来当老师的都得走村委会的后门,因为学校老师的待遇,比县里重点中学老师的收入还要高。家在城里的,村委会每星期派车接送一趟,在附近村里的,平野头有的是闲房子,学生考上名牌大学的不计其数。学校就办在老地主留下的一百八十六房,十个相互连通的大院里,是母亲刚解放就送给村里的礼物。村里早就通了电,主要是现在有年产三十八万吨的一座优质煤矿,五八年就用上了自来水。村里四周的庄稼地是坡多平地少,家家户户都种有核桃、柿子和栆树,每家每年都有节余的粮食。县里是全省有名的武术之乡,村里学校的课间操,都会让学生打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术。村里除了有煤炭,还有能工巧匠人,周围的山上不缺的就是青石头,路是石头铺的,房基是石头砌的,家家大院门前都有一对巧石匠雕刻的石头狮子兽,活灵活现,都是金银石木匠人陆宝谦祖传的杰作。别说现在请他给孩子打一把“长命锁”不要钱,有一位南方有钱人慕名找他来修复一件重金购买的“宝贝”,一周过后,这位有钱人放下六十万的“礼金”,还在村里办了酒会,开上越野车满意而去。村里还有一百多位“能工巧匠”人,那座庙宇搞修饰,那家想来个仿古建筑,年年不到年关时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村里的“能工巧匠”一年的收入要高于二十万。不过,村里人养成习惯,回来先去村长和村书记家里“报到”,给村会计放下每年每家少不了的“份子钱”,领了自己的“口粮钱”,才心安理得地回家去看老婆抱孩子,高高兴兴准备过大年。

我们村富有,改革开放,我六哥宝奇和四宝成领着在家的劳动力没有弃一分田,荒过一亩地。其实,六哥和四哥是家里的排行,六哥比四哥要大一个月。村里从九六年开始,孩子出生到上学全是村里出钱,考上大学,一个人一年村里给两万。村里年过六十五岁的老人一个月有一百元的生活津贴,新世纪一下长到了每月三百元,村里大人孩子只要有病住医院全额报销。我的喜海叔去医院作手术,自己就接送一下老人,村委会非要给我一万块的跑路费。有一位本村的“博士”,拿到科研奖金就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非要把五十万全部放下。村委会不要,反过来奖励他五十万,还给他父亲家的大门上挂了一块“博士人家”的牌匾,全村人都引以为豪。什么大康小康的,全村人过上幸福生活是村委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