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已经将道者想得足够强,但没想到现实的差距,竟然比他想得还要大,犹如天渊之别。
秦羽给他的感觉,就好比那站在天山之上的神,俯视着脚下的蝼蚁,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宽厚大方,但却容不得脚下蝼蚁,有半点的违逆举动,否则迎接的,将是‘神明’的雷霆之怒。
而自己现在就好比那正在承受‘神明之怒’的蝼蚁。
秦秦皓紧咬牙关,不发一言,他知道这是秦羽有意让自己难堪,摆明了让自己知难而退。
但我非蝼蚁,岂能任由你摆布!
我辈武者,只为求道,怎能轻言放弃!
武道修行讲究心念通达,如今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怎可因为区区压迫而妥协!
无形的气场之力,威压在秦皓的肉身之上,当下秦皓的双腿便是微微地弯曲,旋即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从前方蜂拥而来,仿佛要将他往后推,阻止他的前进。
而他自傲的真气,却仿佛不听使唤了一样,在经脉之中,沉寂不动,如一汪死水,丧失了所有的生气。
看了一下在一旁露出冷笑嘲讽之意的秦羽,秦皓不发一言,紧咬牙关,继续前行。
仅仅走了几步,便让秦皓内心生出了不堪重负的感觉,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从自己身体四周开始挤压而过,他迅速调整心态,全神贯注地落在抵抗气场之力上。
仅仅片刻,秦皓便感觉到,一种言语无法忍受的痛苦,袭卷而来,旋即,便是传遍全本身,刺激着他的神经,甚至开始产生了幻听,此时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放弃吧,你拿不到的,放弃吧,你就不用如此痛苦了。”
这种想法也使得秦皓惊愕不已,看了一下离自己现在,仅仅四步之遥的紫云丹,秦皓心里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气势之争,容不得他有半点退缩之意,秦羽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直接对他出手,只能以其势来逼迫胁迫他,如今,他要反击,他要破局,就必须以自身之气势来破局。
秦皓知道二叔秦羽胜在修为高深,位高权重,威严深重,他无论如何是比不过的。
但有一点,二叔不如他,那就是锐气,年轻人的锐气,二叔秦羽早已将自己的棱角磨平,他不同,他还年轻,他还有无限的可能!
仅此一点,就足够他来挑战二叔的气势压迫了。
锐气这种东西听起来玄乎,但说白了其实就是士气,和士气一个样子。
士气这种东西,表面上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确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并且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秦皓知道,一旦他选择放弃了,前面所受的折磨就白费了,还会让人凭白地看不起自己,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如果今天自己,连战胜秦羽气势的毅力信念都没有,那日后,自己就算拥有惊天的机缘,天大的奇遇,也会无福消受。
可能真的就让秦羽一语成戳,自己就算进入玄雨圣宗,也无法立足,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想法,还是扼杀在萌芽状态为好。
义父常常告诫自己,道者修行步步为营,大道之争,甚于刀兵,既然阻了自己的道,那就闯过去,一鼓作气的闯过去,证明自己有资格。
秦皓强提精神,每走一步,心里狂吼一声。
“我为凡夫俗子,你为高高在上的道者,但你怎知我就必须养你鼻息?”
“我为蝼蚁,难道就不能心向天空,为何要一定养你鼻息?”
“天空在上你在下,为何一定要受你摆布,你怎知我仰望的是你,而不是天空?”。
仅仅三步,秦皓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秦皓现在除了痛苦还是痛苦,极致的痛苦,疯狂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甚至秦皓都是忍不住希望现在昏迷过去了事。
此时,秦皓感觉他曾经所有的自傲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自傲的淬体圆满,他自傲的后天极致,他自傲的武道天资,他所有的一切,在二叔秦羽气场的面前,都变得极为可笑。
不管你拥有多么妖孽的天资,不管你有拥有多么高深的修为,不管你拥有淬炼的多么圆满坚硬肉身,面对道者的气场,道者的气势,道者的威压,都如白纸一样地无力,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不入道,永为凡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和分量。
秦皓知道自己有些自大了,但是他更明白自己不可能回头了,一旦选择放弃,选择中途退出,就会给自己的心灵留下一个极大的缺憾,久而久之,甚至会成为心头的魔魇,挥之不去的心魔。
看了一下只有一步之遥的紫云丹,秦皓一咬舌尖,凝精聚神。
此时,仅仅的一步之遥,近在咫尺,对于秦皓来说,却是咫尺天涯,秦皓摇摇晃晃的身子,此刻哪怕仅仅是移动抬起来,看起来都有些奢望。
然而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秦皓突然感觉到四周的压力骤然增大,原来是秦羽见秦皓突破了自己的气势封锁,突然加大了自身的气势。
秦皓感觉自己就像冒犯天威,在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停地摇摆,连站稳都不容易了,更别说前进了。
对于自身忽然鼓荡增强的气势,秦羽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反而在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皓儿,丹药我已经给你放在这,你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莫要说叔父不讲情面。”
他嘴上虽然是鼓励秦皓,但其实却是在一旁说风凉话,幸灾乐祸。
在他心中在已经给秦皓判了死刑,他认为秦皓不可能通过他的考验,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在那摆着,而他已经鼓荡出自身最大气势。
秦羽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秦皓失败的窘态,在他心中已经想好了这样一套安慰秦皓的说辞。
“皓儿,紫云丹,我已经给你,是你自己不要,非得要通过我的考验才肯接受,你志存高远,不与凭借丹药外力,成就道士,我心甚慰。”秦羽心里暗暗的想着。
扼杀族内天才的心志,他心里非但没有罪恶感产生,竟然出现了这种病态的兴奋。
反观秦皓,在秦羽气势压迫之下,他近乎承受不住,摇摇欲坠,双眼充血,满脸赤红,青筋暴起,脸色狰狞。
“该死的。”
秦皓心中怒骂一声,这哪是要给自己丹药,分明是以考验之名,折磨自己,不让自己拿到丹药,顺利突破。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赤裸裸的报复,但他还得咬牙忍受着。
明知自己和二叔秦羽之间境界的巨大差别,明知是二叔秦羽故意如此,可他却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这个时候,秦皓在也没有比现在更痛恨一个人了。
这秦羽道貌岸然也就罢了,没想到从头到脚,竟然还是一个无耻之徒,非但在自己就要成功之际,增强气势,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他知道秦羽就是故意想让自己看到希望,然后又让自己绝望。
可是秦皓不甘心就此认输,他和秦羽现在实力上天壤之别的差距,以及近在咫尺的紫云丹,这种强烈的反差,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倔强,激发了他不服输的精神。
或许刚才秦皓,还有些其他的想法,但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念想,一个声音,那就是“再进一步”,仅此而已。
“啊……”秦皓一声大喝。
此时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只抬出了一只脚。
他的大脑因为高度缺氧,甚至分不清自己这样坚持,会得到什么好处,但他知道,撑过去,自己从此海阔天空。
秦皓发出一道痛苦的闷哼声,这一刻,他身体表面暗红,血液滚烫,有种要爆裂燃烧的感觉。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清凉,从自己胸前出现,然后急速涌遍全身,随即秦皓便感觉到,他那沉寂不动的真气,开始缓缓的转动,并且越转越快,犹如脱缰的野马,浩浩荡荡。
丹药阁的房间很幽静,秦羽坐在座椅之上双眼微闭,对于身前的秦皓,丝毫不在意,秦皓的努力,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
丹药堂内寂静无声,秦羽在等待,等待秦皓的失败,等待秦皓的认输,同时也在等待这场他们叔侄之间首次对战的结束。
十多年前,他输了,但是这次他会赢,他要证明给早早亡故的秦皓之父秦逸风看,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庇护的他才是失败者,而不是自己。他要让秦皓在最辉煌,最得意成功在望时的时候,遭受最沉重的打击。
“秦逸风啊,秦逸风,看到没有,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佑不住,就算你成了‘秦府三杰’又如何,你的儿子是天纵之资又如何!比我的两个儿子优秀又如何!你还不是早早亡故,你的儿子还不是任我摆布”秦羽心中悠然自得的感叹道。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丹药阁内,忽然生出一道气息,那气息狂暴,不屈,非常炽烈,仿佛压抑了很久的火山,突然之间爆裂,喷涌而出。
秦羽作为青阳城威名赫赫的强者,怎么会感知不出来那道气息代表着什么,他的神情骤变,眼中精光四射,向四周看去,然后才向秦皓看去。
秦皓此时站在阁楼内的地板之上,脚下地板湿润可见,那是汗水,道道痕迹,见证着秦皓的努力。
那道狂暴、炽烈的气息,便是来自秦皓。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