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去哪?”唐斌和她上了车。
盛柿沉思了会,城里暂时是去不了了,一下车被人发现了,对唐斌的名声也不好,“对了,村长刚刚是不是提了下那个村子的位置?”
“北仓山北面?”唐斌想起来,“不过他说那早就毁了,说不定什么也没了。”
“反正现在是瞎猫,不如到处跑跑,说不定能遇到死耗子呢。”盛柿打趣。
唐斌也忍不住随着她动了动嘴角,这大概也是他最近能露出来的最和善的表情了,“嗯,往那边开吧。”
……
盛柿没想过,真正的场景比她所预料的还要震撼。
墓碑林立,犹如一片树丛,满是死亡的气息,每一块墓碑上都是血字刻着不同人的名字,但大多数都是姓尹的人,盛柿下车都感到一股阴风往身上吹着,打了个寒颤。
唐斌迎着风走来,挡在了她前面,无数红名悬挂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上,触目惊心。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唐斌抿唇,胸口一阵愧疚。
“你们是谁?”身后忽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盛柿和唐斌转身,发现是位中年大叔,他拎着一沓的冥纸,正皱着眉,“你们也是尹家村的人?”
“啊,不是,我们只是偶然走到这里。”盛柿摇摇头,试探性问起,“请问你是?”
“哦……”大叔神色忽然黯然了下,“我原本是这个村的人。”
“请问怎么会这样?”盛柿不敢相信那一片的墓地就是尹家村的面貌,场景实在是令人心中胆寒。
大叔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年少时候出门赚钱,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村子都没了,听其他村的人说,是当年这个时候剿匪时候被走投无路的土匪杀的……孩子也没了,老婆也没了……也不知道是谁还在这里立了块碑,不过也好,方便我年年这个时候来看她们……”
盛柿和唐斌目送着大树蹒跚着步伐,顺着走过千百遍走过的熟悉的路线,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墓碑前,为她们烧上香和冥纸。
盛柿浑身僵住,不知是被这冷风吹的,还是被脑海里那个猜想惊到的。
唐斌也不是第一次发现盛柿爱发呆的情况了,倒不如说,她每次这样的时候,就特别让人感受到那股浮萍似的弱小,可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比任何时候还要坚强。
“唐斌……”盛柿视线仍滞留在无数墓碑之间,话语却一针见血,“真巧呢……唐太爷的祭日和整个尹家村人的祭日,根本就是同一天。”
轰隆隆——
惊雷裂开在天空云中缝隙之间,未见闪电,狂风吹袭。盛柿罗裙在疾风吹动下猎猎作响,她仰头,一滴雨水正巧,准确无误地落在眼皮下,蜿蜒而下……
“盛父曾经是我父亲的副官,不过凤西剿匪之后,他便退役了。”
“老头子先说了句,家里出事了,老爷直接就开始问,是小姐出事了还是夫人出事了,总感觉很奇怪,说他会尽快赶回来的。不过老爷在外地,这电话打了一通再打过去公馆的人就说老爷已经走了。”
“那时凤西四面流寇众多,不少村子都不堪其扰,甚至还有整个村子被屠杀的惨况……唉,这都是要亏了唐太爷。”
……
和十几年前的剿匪有关么,尹家村最终被灭村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因为流寇。
雨滴拍打着车窗,盛柿黑发被打湿了一部分,每次一到雨天,总是间歇性想起死前的片段。
不过这回再也不会了。
盛柿刚想扭头对唐斌说能不能最后和盛妈妈说点事,哪知道唐斌这边递来一条干毛巾。
诶,这什么节奏?
她接过,小心翼翼瞄了眼唐斌,刚才雨下大了,是他先护着自己进车,所以头发湿了一片,被毛巾揉搓着,凌乱中意外有些潇洒。
注意到盛柿毫不避讳的打量视线,唐斌动作顿了顿,“看着我做什么?”
“呃……这里也没有别人好看了。”盛柿默默说了句,是啊,司机她这个角度又看不到,仅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唐斌呆住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别多想,我只是感激你现在愿意帮我。”盛柿擦拭着湿了的头发,想起死前的最后一桩案子,那才是真正的千夫所指,孤立无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手。
“盛柿,你有怪过我吗?”少年音色染上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