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肆章
“喂喂喂！”祁寒不耐烦地对着碧落说道，“都日上三竿了，该起床上路了，这次换我叫你祖宗还不成吗？快起来！”
碧落抱着被褥死活不肯放开，更别说让他起床了，他是连眼都不愿睁开的。这已经是祁寒第三次来喊他了，从卯时起便开始催他，到现在都已是巳时了，碧落才有了点回应。
“啊啊啊！”
祁寒看着床上不争气的狐狸，心中愤懑难以消解，放下了手中扯着的被角。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墙，想也没想便一拳砸去。
轰隆一声惊得碧落倏地从床上坐起，一脸委屈地抱着被褥，看着拿墙出气的祁寒。祁寒也转头看向了他，满脸的怒意未消。碧落看着他这样便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喉颈吞咽低声道：“我······我错了······”
祁寒挑了挑眉，双手抱胸阴笑道：“知错了？”
碧落呆呆地望着他，什么也没做。祁寒不解皱了皱眉头，碧落连忙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这时祁寒的嘴角才微微泛笑，转身道：“自己起来穿戴洗漱，我先去外面备马。你一会去大门就看得见我。”
“哦······”
碧落话还没说出口，祁寒便已经走了出去，好似他本就没期望他回答一样。碧落鼓了鼓腮帮子，翻身而起就自己收拾了起来。等到他将一切收拾完毕，却又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好带的。
毕竟当初祁寒将他“救”走时，他身上除了穿戴的衣物便什么都没有。穿过这个并不大的院子，大门就在眼前。
碧落还没走到门前就已经看见门外正在抚摸着马的祁寒，祁寒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温笑。碧落定睛一看，没错，这就是那个罄竹难书的祁寒。可这笑容里竟不知掺了什么摄魂迷药，竟让狐狸的心都酥了。
“看什么呢？”祁寒笑道，“别盯着追风看，这小子害羞。”说罢祁寒蹭了蹭马头。
碧落先是一愣，后来才想到：追风应该是这马的名字吧？然后点了点头，缓缓上了大门台阶，却又在要跨出门槛前停了脚步。
祁寒不解放下了手中的缰绳，转身一边向碧落走去一边问道：“你怎么不过来？”
“我······我怕这儿的结界······”碧落期期艾艾道，一脸的畏惧由心而生。祁寒听了也不知该笑他，还是该骂他，想想无奈全都作罢，摇头叹息道：“乖了，现在这结界你可以过了，你已不在它的阻挡范围内了。”
碧落听了祁寒这话又惊又喜，可却还是心有余悸。祁寒看出了碧落心里的担忧，缓步走到大门前与他四目相视，温声道：“听话，自己走过来。你信我吗？”说着他伸出了手，对着碧落眨了眨眼。
这真的是旁人所说的恶鬼仙吗？碧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可这画面却又触碰到了他脑里的某一根线，“你信我吗？”这话好似从前就听他说过的一样。
“不信。”
这二字竟不知为何从碧落嘴里蹦了出来，可他人却跨过了门槛飞扑到了祁寒身上，确定自己毫发无损后他才睁开了眼。祁寒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心里不禁感叹道：是我之前吓着他了吗？
“我们走吧。”碧落从祁寒的怀里弹了开来，撩了撩自己额前的发，“我已经浪费你很多时间了。”说罢碧落竟走到一旁的马边想要上马，祁寒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看他出岔子。
果不其然，碧落根本不会上马。
祁寒慢步上前，一来是为了看看碧落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二来才是为了观察他的动作好一会纠正。只见碧落右脚踩在马蹬上，手不知道是以什么诡异的姿势抓着马鞍，左脚死活就跨不过去了。
可碧落却就是不肯下来，祁寒轻笑一声，心里这是明白了他爱面子。祁寒吹了吹口哨，追风便自己跑到了他的身旁，惊得碧落不得不从马上下来。他拉着追风的缰绳走到碧落身旁笑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爱面子也还是改变不了你不会上马的事实。”
碧落没回答他，脸上飞过一片红云。
祁寒摸着追风的鬃毛嘴角微扬，手里的缰绳松落，转而握住一旁人的腰，轻轻一举便将他放到了马鞍上。碧落瞪圆着眼盯着祁寒看，可祁寒却只说了句“叫你不信我”。
“你······”
祁寒压根没理他，挥袖施法便封了碧落的嘴，慢悠悠地将自己的马和他的马栓在了一起，然后飞身上马看着碧落坏笑道：“你的嘴闭上最好看。”说罢他便驱马前行。
碧落撇着嘴角，两眼泛起了怒意。可祁寒权当没看着，路上也不和他说话，只是自己看着沿途上有的没的风景。碧落才没那个闲心管他，干脆也看着路发起了呆。可到后来碧落是实在忍不住了，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心里那才叫个委屈。
而祁寒呢？
他正叼着草根，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好似这人间最无忧无虑的人。碧落皱了皱眉头，这人明明应是江湖里那个声名狼藉的鬼仙，却为何活得比那山野隐士还要自得其乐？
更何况这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不让自己说话也就罢了，竟然他也不说话？难道他就真能耐得住这般的寂寞？碧落现在是满脑子的问题，可一个也问不出来，只能是坐在马上干着急。
直到日落西山时，祁寒才将碧落身上的法术解了。
“不许说话，除非我准许。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头，我再给你解开。”
这是祁寒给他解开前说的话，碧落听了那还管什么条件，立马点着头。祁寒这才给他解了开来，可碧落忘性大，刚一解开便张嘴想要问。祁寒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嘴上，碧落这才把蹦到齿边的话咽了回去。
祁寒见他如此才满意地笑了笑，牵着马一边走到溪旁一边道：“笨没关系，听话就好。”
碧落不说话了，坐在一旁看祁寒牵着马在溪边饮水，真真是好一个少年郎。祁寒眉目间那股子逍遥自在的劲儿是碧落从来没见过的。从前在罗瞻身边有的只是青灯古佛与那幽幽的檀香罢了，后来结识江卿威后不过多了老庄道义与那生涩的术语而已。
可现如今在祁寒身边，碧落却觉得无比自在，好似世间一切束缚与自己无关。而他需要做的，不过是日日逍遥山野，寻个自在痛快。
“傻狐狸，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祁寒一边牵着马往回走，一边对碧落问道。
碧落下意识地咽了咽，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知是被祁寒给骗了，猛地一下扬起头来，却见祁寒在一旁幽幽地笑了。
“你你······哼！”碧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装作嗔怒转过身去道，“我有名字的，我叫碧落。”
“哈哈哈哈。”祁寒本在将缰绳拴在一旁的树干上。可一听见碧落这话，他便是连手里的活儿都给忘了，笑得停不下来。碧落见他如此心里是更憋闷，疾步走到他身旁抓着那人的衣领道：“这有什么好笑的。真不明白了，你这人怎能活得如此没心没肺的？”
祁寒竟破天荒地什么也没说，抬头瞄了碧落一眼又低头将缰绳拴好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可是鬼仙，哪里能有心呢？”
碧落先一愣而后苦笑了一声。
祁寒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对他挑了挑眉柔声道：“乖，碧落坐到我旁边来。”
这话字字带情，惹得碧落犹如春风过畔木讷地回答了个“嗯”，便像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一般飘到了祁寒身旁乖乖地坐了下来。祁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偏着头看着坐在自己对是颦蹙，尔后才觉得自己方才过分了，小心翼翼地放开了祁寒。而祁寒依旧是缄口不言，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只是他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悲凉。
“小狐狸说说你的故事吧。”祁寒说着在一旁的石头上靠了下来，“你若是对我开诚布公，说不定我心情好就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了。”
“啊哈？我的故事？我没什么故事啊！”
“嗯······那就说说，你记得的从前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别给我落下了。”祁寒侧头面对碧落道，“将你的故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碧落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个·······我昨天吃了只兔子算吗？”
“当然不算！”
祁寒听了碧落这话差点没从地上摔下去，心想我这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个宠物还是个累赘啊？
“那你想听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