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听到莫悠衿的话,晒然一笑,似不屑也有疑惑:“连我琅琊阁也没有办法把长苏的毒彻底根治,你又是凭何说你能帮他解毒?”
莫悠衿也不急着反驳,微微一笑,才说:“先生的毒,我自是有把握才说这样的话。至于我有什么凭据,待会我也会详细说与两位所知。不过在说这个之前,我有另外的消息需先说与先生听。”
说完,莫悠衿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蔺晨。蔺晨接过瓶子,面露不解。“这个是我幽冥谷所炼制的救心丸,蔺晨哥哥帮我看看,看与你琅琊阁所制的是否药效相似?这瓶药丸是否有不妥之处?”
蔺晨闻言,打开药瓶,先是闻了一阵,然后又倒出一颗药丸,细细捏碎,仔细查看。梅长苏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眼中却是目光闪烁。
“不错,药效不错,救心草、雪参等药的分量也够,这药与我琅琊阁的药效相差无几,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你给我这药,与你刚才所说的有什么关系?难道想证明你们幽冥谷也是有不差于琅琊阁的医术吗?”蔺晨奇怪的问。
“我待会所说与先生的消息,对于先生而言,恐怕会过于重大,为免先生身体有碍,”莫悠衿指一指蔺晨手上的瓷瓶,“因此想先让先生吃上一颗救心丸。但为避免两位误会我有什么恶意,因此麻烦蔺晨哥哥先行检查一番了。”
梅蔺二人见莫悠衿说得如此郑重,心中都不免咯噔一下。蔺晨把手上的药瓶又看了一下,倒出一颗递给梅长苏,“吃了,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会吓得长苏要病发!”转头又对着梅长苏说:“赶紧吃,不怕。就算是有毒,我也可以把你救回来!”
莫悠衿嗔了蔺晨一眼,“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害先生性命的!就是怕你们信不过,我才会让你检查药丸,你才不要瞎说!”
梅长苏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咽下,然后用茶送服。只觉口中苦中带甘,倒是与蔺晨平时炼制的“怪味”救心丸相比好吃多了,像是糖丸一般。看那两人在闹,就说:“好了,你们两人不要闹了,我相信莫姑娘,我与她素无仇怨,梅某也只有几分才智可用,她害我有什么好处?
“嘿,你这小子,我好心帮你,你还倒说我的不是了!真是见色忘友!”蔺晨在那里愤愤不平。
这时,莫悠衿从背后拉出一个小包裹,包裹不大,拉动之时还能听到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打开包裹,莫悠衿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银质手环,还有一大串吊着银坠的项链。莫悠衿拿出其中一个手环,递给梅长苏。“先生,请看此物。”
梅长苏在莫悠衿拿出手环时,已觉得这些手环十分眼熟,待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心中更是大震,这分明就是赤焰军将士用作身份证明的手环。手环一面刻有赤焰的标志,另一面,则刻着将士的名字。这个手环上刻着的名字,叫做“孟辉”。而那些银坠,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赫然是赤焰军将士的另一个身份证明。看到此时莫悠衿面前的数十个手环与银坠,梅长苏再也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指着莫悠衿厉声大喝:“你把这些人怎么样了?你是想拿他们与我换取什么,你想做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就连声咳嗽,身子摇摇欲坠。蔺晨见状马上站起扶住梅长苏,一边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帮他顺气。
莫悠衿见梅长苏激动如此,连忙跪下,拜伏于地,向着梅长苏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说:“先生请保重身体,切莫动怒!这些人现在都活得好好的,我并没有拿这些人要挟于先生的意思,请先生息怒!”说完,又跪拜了一次,直起身子,直视梅长苏。
梅长苏将信将疑,但从莫悠衿的目光中,他确实没有感受到作伪之意,反而莫悠衿的目光满含真诚与担忧,让他有点茫然。梅长苏定下神来,松了一口气,向莫悠衿拱手作揖:“梅某误会姑娘了,请姑娘见谅。”
莫悠衿连忙一笑:“先生不必多礼,是我没有说清楚,让先生误会了。先生还是先坐下来,这其中的详情,让我慢慢说与先生知晓。”
三人复又坐下来,梅长苏斟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在茶烟渺渺中,静静地听着莫悠衿说话。那清脆的嗓音,虽在耳旁传来,但梅长苏却感觉如从九天之中传来一样飘渺。
“十二年前,我带领众兄弟经过北边的梅岭,在那里刚好遇到了两军在交战。看两军的服饰,不像是我大梁的军士与大渝的军队在打仗,反倒像是我大梁的军队在内讧。”莫悠衿说到这里,望了梅长苏一眼。“我感觉有点奇怪,因此就潜入正在交战的军中,抓了两个正在厮杀的军官出来,把他们分开问话。一问才知道,正在打仗的,一边是朝廷的军队,一边是赤焰军。被我所抓的军官,一个是谢玉所辖的副将王安,一个是赤焰军右营副将冷铭辉。”莫悠衿又看了梅长苏一眼,梅长苏仍是一副目无表情的样子,像是没听到,也像是在出神发呆。
“我正寻思,赤焰军不是刚和大渝打完仗,还打胜了吗?为什么却遭到朝廷派出军队进行剿灭?难道赤焰军打败了大渝的军队,还做错了?我再细问,王安说是赤焰军叛变大梁,因此朝廷才发军剿灭。冷爹爹在旁听到了,大声反驳:他们与大渝拼死血战,好不容易才取得胜利,打败了大渝的主力军队,何来叛变?冷爹爹因此恳求我们在场的人,帮他救出赤焰军的主帅或者少帅。他知道,靠着我们这么点人,是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杀戮的,因此他恳求我们救出主帅林燮或少帅林殊,只有他们出面,才能向朝廷说明赤焰军的冤屈,赤焰军才有平反的希望。经过几次冲杀,终于,我们在一处悬崖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林将军,冒着大火将他带了出来。”
莫悠衿的手臂倏地被梅长苏紧紧的抓住,“你们……你们把林将军带出来了?”梅长苏死死地盯着莫悠衿,目光中带着期盼,又带着不可思议。蔺晨也面带惊奇,望着莫悠衿。
莫悠衿伸出手,按着梅长苏的手。虽然她的手臂被梅长苏拽得生疼,但是她并没有挣脱。她朝着梅长苏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说:“是的,我们把林将军带出来了。这是信物。”说完,便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囊,解开锦囊的绳索,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玉钗,半片玉佩,递给梅长苏。
梅长苏得到莫悠衿的肯定之言,看到递过来的玉钗与玉佩,伸出有点发抖的手接过,身子突然一下子就软倒榻上,一下碰翻了茶几。蔺晨赶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了手。只见梅长苏伏倒在榻上,手里死死抓着玉钗与玉佩,把脸埋在了手臂间,身子不断抖动,偶尔传来一两声的哽咽。莫悠衿再也忍不住,连忙上前跪在梅长苏身边,伸出左手放在梅长苏背心,缓缓输入一阵真气,帮梅长苏调理翻涌的气息,直到梅长苏平静下来,才放开手。
莫悠衿也是双眼发红,看着梅长苏的目光是止不住的心疼与怜惜。但是这个消息及接下来的话,即便梅长苏听了会更加伤心,她也必须要说。她知道梅长苏心志坚定,是必定能挺过去的,而且只会激励他更加迫切地想去金陵完成他的心愿。
莫悠衿轻抚着梅长苏单薄的背脊,“还请先生……节哀顺变。虽然我们将林将军带出来了,可是因为林将军受伤太重,我们虽尽全力,但是仍无法……救活将军。”梅长苏闻言,背脊一僵,但是却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良久之后,他缓缓支起身体,虽然眼睛有点红,但是神色却已平静下来。梅长苏收好两件信物,缓缓举起手臂,双手交叠胸前,正想向莫悠衿行跪拜大礼之时,却被莫悠衿一把拉住。“先生先不忙拜谢,等我把今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先生觉得还需要拜谢的,我必不会推辞不受。只不过到时先生说不定不会谢我,可能还会恨我呐!”
“姑娘言重了,”梅长苏缓缓道,声音有点沙哑。”那还请姑娘继续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