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千骨将七绝谱给了轩辕轻,让她尽快背熟学会。
轩辕轻接过七绝谱,翻了翻,眼里满是激动,此后整日手不释卷地学了起来。
轩辕轻毕竟已入舍归,这种东西学起来倒也得心应手,进步显著。幽若唯恐被自己的师妹比下去,竟抛下笙箫默闭关去了,笙箫默烦闷,常常来找白子画品茗对弈,花千骨倒是常常去再提点轩辕轻一番,再教一些剑法给她。
轩辕轻天赋异禀,这些东西学得倒也快,十年后便得道飞升,与修行了百年之久的幽若并齐,成了六界的一大惊闻,让花千骨颇为得意。
之后,轩辕轻与幽若相继出关,二人互相切磋,竟打得不分伯仲,叫幽若羡慕地不行。
又过了没多久,二人又一同闭关,不过这一次迟迟没有动静。
花千骨倒是乐得自在,因为这样下来,绝情殿又只剩下她与师父两人。
“师父。”随着一阵脚步声的响起,入定中的白子画张开了眼。
花千骨成了上仙,又是他白子画的娘子,佩戴宫铃已不符合身份。
无奈,花千骨只好将五彩宫铃收回了床下暗格里的锦盒中,暗格里,还装着上一世她歪歪扭扭画出的师父,以及好多载着回忆的东西。
果然片刻后,花千骨喜滋滋地跑了进来,甜甜道:“师父,生辰快乐。”
白子画这才惊觉,已经又是一年冬了,今日是大寒,是他的生辰。
上一世,他修行千年,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在乎是否庆祝。可自从花千骨来后,她便要给他过生辰,年年如此。
“师父,外面下雪了,院子里都白了。”花千骨有些带着撒娇地说道,“师父你别修炼了,陪我出去看看嘛。”
白子画挑眉,但还是起身拥着她去了院子里。
雪下得正大,似鹅毛般随风飘来飘去,纷纷扬扬地落在院子里,落在房顶上,落在书桌边,落在花枝上……真当如同开满了白花一般。
花千骨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在凡间看到的一句诗,不禁吟了出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二人又向露风石走去,站在露风石上俯瞰千山,俯瞰这银装素裹的长留山。
花千骨突然想起了那日,白子画领着刚上绝情殿的她初次俯瞰千山时的场景。
“从这往下看你看到什么?”
花千骨走得靠边一点风大得吹得她快飞起来。
“回师傅弟子鲁钝只看到长留山。”
“此时的长留山和往日的长留山有什么不一样么?”
“恩更加壮观巍峨。”
“是的,从高处俯瞰到的风景总是十分壮观,就算是平平无奇的场景也令人觉得非同一般。可是太过广阔的视野反而会突出自己与世界的差距,以至于无论如何也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平常人的视野只是眼睛所看到的景物,但是修道人的视野却是大脑所捕捉到的心中所感念到的。”
“比起你自身生存所能体验到的狭小空间,例如绝情殿,例如长留山,更应该心怀万物,包容整个世间的广阔风景,把它看作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去感悟它,保护它。”
那时的花千骨明白了白子画话中的涵义,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顺着海天在眼前铺展开来,似乎没有一个角落自己看不到,没有一个声音自己听不见。整个人仿佛俯瞰众生的神祗一般看着人间的生生死死,花开花落。
可是这感觉却如此孤寂如此冷清。这便是师傅眼中的长留山,这便是师傅眼中的世界么?日日一人站在高处俯瞰一切,就算并不情愿也会。
不由自主袭上心头的感触那只有两个字:
——遥远。
那时的她还觉得自己懂了许多,可是,终究还是懂得太少了,才会最后一步一步地错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如今,别人眼中的白子画依旧是当年的遥远淡漠,只有平时与他走得近的人才知道——白子画已经变了。
是变了,不过只为她一人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