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女孩和十四不但同系,而且同班,害得他想临时逃走都找不到机会。女孩一整天都坐在他身边监视着他,还使唤他做这做那,简直将他当作奴隶来使用。他满心恼怒,却无可奈何,只因他输了,要愿赌服输,否则就不是君子。他恨不得拍自己两个耳刮子。
惶惶不安的捱到放学,原本想叫十**他一起去的,却被十三在电话里坚定回绝。无奈之下,只得顶着一张苦瓜脸,被女孩连拖带拽的押往学校大礼堂。
“我不穿!”更衣室里传出他的大吼。
这女人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他穿如此红艳的女人衣服?还要带朵大红绢花?天哪!要是传出去,他十四阿哥的脸面何存?他坚定的转身,向更衣室的大门外走去。
女孩气定悠闲,一边挑选着自己要穿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声喊:“小人书呆子,小人书呆子!”
十四的脚步顿时就像被钉在原地,再也抬不起来。他在心里咒骂着这个被他称之为恶魔般的女人,不情愿的转过身去。
两人沉默半响,女孩拿出一个面具凑到他身旁笑眯眯的说:“看,带上这个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再说,我们是新生,本来知名度就不高,你怕什么嘛!”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反正我不会穿。”十四冷哼着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女孩有些气恼,当即将选好的衣服摔在更衣室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十四正高兴她终于被自己气得放弃作弄了,可谁知,她没走多远又回过头来说:“好啊!听说篮球社要招一批新成员,作为班长的我就推荐你去好了。早上给我们做裁判的学长是篮球社的队长,号称魔鬼陪练,我想,你和他相处一定会很愉快的。而且,我敢保证学长一定会好好的辅导你。”
当然会“好好”的辅导,早上被十四用球砸到的帐还没算,怎么可能不对他特别对待呢!十四想起那张恐怖而愤怒的脸,两条鲜血挂在人中处,说不出的怪异。他有种刚出狼穴又入虎口的不祥感觉,竟然冒出一头冷汗来。比起生命安全,似乎穿女人的衣服并不十分可怕了。
两人站在更衣室中对望着。十四越来越颓废,不得不接受这样二选一的现实;而女孩面无表情的脸逐步软化,柔和,在心里欢呼再一次蒙住了这个十足的书呆子。老天,谁都知道,在大学里参加社团从来都是自愿的,这么老土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时,十四吞吞吐吐的开口:“那个......如果我如你所愿,你是不是会放过我?就是......就是不再叫我书呆子,不推荐我去什么篮球社?”
“没问题,而且我们的赌约也就此两清,从今之后再也不会拿这个来威胁你。”威胁你的办法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件。嘿嘿!女孩已经将十四的性情摸得透透的,不怕将来搞不定他。
“衣服呢?我穿就是了。”十四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的妥协。他首先将女孩递给他的火红色羽毛面具带上,对着镜子观察半天,确定看不出他的模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衣裙拿进换衣间套在身上。这套衣裙还真是小巧,穿在高大的十四身上十分滑稽。他无声的对着换衣间里的镜子做出异常愤怒的鬼脸,转瞬又被现实浇灭,不安的拉扯着身上的裙子。
当他扭捏的出来时,发现女孩已经换上了一套帅气的斗牛士战服,手里还拿着一块红布对他不停的抖动(见过爆炸头斗牛士吗?绝对是一大景观),他小声嘀咕着:“为什么不让我穿这套,一定比你穿起来好看。”
女孩和夏茉一样耳尖,他的话同样一字不拉的传入她的耳朵。她得意的笑着解释道:“我们这叫反串。听说化妆舞会结束后会进行评比,看谁扮演的角色是全场最佳,奖励是整学年的免费戏票,我们不走寻常路才可能拿奖。”
“我又不要得什么全场最佳,我又不要看什么戏。”
“可是我想要啊!记住了,你要是拿奖的话,奖品也归我所有。”
“随便啦!走不走?”十四不耐烦的催促着,因为此刻更衣室中前来挑选衣服的同学越来越多,他觉得他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笑,所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才好。
女孩将一只手叉腰,示意他挽着她的手臂,装成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依偎在她身旁。十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动作粗鲁的拉住她的手硬拖着走入会场。一场声势浩大华丽丽的化妆舞会顿时展现在他们面前,两人仿佛走入一个魔幻世界。
小丑与兔女郎充当着舞会中的侍应生,在礼堂里穿梭着。兔女郎将饮料端到每位同学手中,而小丑抛接着水果,杂耍一般准确无误的扔给需要的人。各种各样打扮的人行走在场外,更多的是在场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样的舞蹈是十四没有见过的,只觉得配合上众人的打扮滑稽又怪诞。他像是刘姥姥走入大观圆,忘却了身上的衣服,忘却了刚才对女孩恼怒,变得兴奋高兴起来。真是有趣,这里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么有趣的念头呢?
“喂,那个人怎么全身黑?舌头那么长?”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幽灵般飘荡的人问女孩。
“鬼差黑无常嘛!你连这个造型都不认识?”
“不认识。”十四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是地府专门到人间收人魂魄的差使,却从来没见过。平素他又不爱看戏,自然对这个形象知道甚少,几乎想象不出来。
“你还真是个怪物!”女孩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
突然,一只獠牙裂齿的吸血鬼猛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还大吼着:“谁是怪物?”将两人吓了一跳。女孩很快就恢复镇定,可十四却一溜烟躲在女孩身后。
吸血鬼暴笑如雷,指着十四乐得说不出话来。十四觉得好丢脸,所幸羽毛面具是红色的,礼堂的灯光是昏暗的,否则,他可以想象出他的脸一定比头上的绢花还要红。
“学妹,你朋友是什么造型?他叫什么名字?好搞笑!”原来是那个裁判学长,竟然没有发现眼前人就是早上遇到的篮球白痴。
“卡门啊!吉卜赛女郎!呵呵!”女孩干笑着,希望学长不要看清十四的面目才好。
裁判学长根本就对十四没兴趣,哦了一声兴致勃勃的拉女孩去跳舞。女孩不好推脱,只好悄声叮嘱十四不要乱跑,磨蹭着随学长走入舞池。这个肌肉发达,面目与他的面具一样恐怖的学长不会是喜欢她吧?呜呜!还是那个书呆子可爱多了。女孩心不在焉的与学长跳舞聊天,眼神却追寻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十四顿时轻松下来,他很满意刚才那个男人并没有认出他。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决定放开手脚好好的玩一玩。反正没人认得出他,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像看戏一般观察着身边人有趣的打扮,殊不知自己也是戏中人,被别人观察指点着。
“嗨!美丽的吉卜赛姑娘。”一只毛茸茸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清晰可见的黑色绒毛一根根竖立着,就着灯光的反射发出一丝寒光,阴森森的,让十四觉得有些心慌。
他第一个念头就想起了狼,这样的皮毛只有狼才会有,这样的寒冽只有狼才会散发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狼,他甚至在狩猎的时候亲自射杀过一只凶猛的公狼。那只狼也是如此用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低吼一声向他脖子张开血盆大口。所幸他躲闪的及时,在转身翻滚的同时张开弓箭,箭光一转,刺入狼的脑门。这里难道也有狼吗?他不寒而溧。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狼?再说怎么可能会有会说话的狼?他的面前是个怪诞的世界,各种各样的怪物在他身边穿梭:端盘子的顶着两只长耳朵装扮成兔子;舞池尽头那只表情凶狠的大猩猩正捶胸跺足,向四周的人表示强壮;有一只带着黑色长三角面罩的猫女在场内来回奔跑嬉戏,趁一些人不留心,恶作剧一般摘掉他们的面具,让那些原本藏在面具与装扮底下的人大惊失色,随后又互相大笑起来。原来,他们都不知道面具背后是张怎样的面孔,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就是化装舞会的妙处,让大家可以毫无顾忌的放肆玩乐。
“喂?干嘛不理我?是被我这身装扮吓到了吗?”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又在十四耳边响起,十分得意,大概是对于自己装扮得成功而沾沾自喜。
十四的恐惧消减大半,转头想将这个女孩看得更仔细。只见她头顶一个狼头帽子,身上披着一身黑色皮毛,面容倒没有像他那样被面具遮住,正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注视着他。
“走,跳舞去!”狼不由分说将他拉进舞池。
这里的女孩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小茉不懂,那个霸道的同窗不懂,眼前这只狼也不懂!十四抱怨着,在舞池中任由狼拉着他转来转去。头顶上的灯光晃得他眼花,自己身上的裙子因为旋转飞舞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红花。老天,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吗?
“喂,叫你别乱跑的,干嘛跟人家跳舞?”突然,女孩怒气冲天的声音响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回身边。
狼因为自己的舞伴被无故带走,心情自然不佳,张牙舞爪的想将十四夺回。她抱住十四的另一只手臂说道:“你最好搞清楚,他现在是我的舞伴。”
“他是我带来的,只能和我在一起。”
“哈哈哈,好好笑哦!他是你的谁呀?没有另交朋友的权利?”
“他是我的......”女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的装扮吗?我们的装扮本来就是一对,卡门和她心爱的斗牛士。”
“那他是你的男朋友?”
“呃......不是”
“那对不起,我要他做我的男朋友。”狼又将十四拉近几分,傲气的对女孩宣布。
这下可了不得,女孩像受到奇耻大辱,狠狠的瞪向十四,用眼神逼他开口打发掉这个讨厌的女生。十四无辜极了,尴尬的站在两人中间不言不语。女孩见他如此,气得甩开他的手,上前继续与狼理论。两个女孩都凶神恶煞,让周围的人不敢上前劝阻,以免她们祸及无辜。
十四慢慢的,悄悄的从她们身后逃离,离开这丢人现眼的地方。他走到阴暗,正得意着自己的魅力无边,惹得两个女孩为他争风吃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鬼魅的影子。
他口干舌燥,转头想去拿杯饮料,却猛得面对一个黑发遮住面孔的白衣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几步。白衣人开始一步步向他靠近,惨白的手臂慢慢的撂开自己的头发,露出更加惨白的脸,一双眼睛遗失了眼球,只留下眼白死死的盯着十四,嘴角还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啊!”十四尖叫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这人太可怕了,不,这不是人,根本就是一只鬼。他竟然见鬼了。
舞会被他的惨叫暂停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他所在的那个角落。装扮成贞子的女孩见真的吓到了人,连忙摘下贴在眼睛上的道具,蹲下来查看十四的状况。
十四短暂的昏迷了几秒,被围在四周的鼎沸人声唤回意识,他张眼就看见一个面目可憎的独眼龙鼓着腮帮子向他嘴巴袭来,像是要亲吻他。这比刚才的惊吓还要恐怖,他奋力推开这位装扮成海盗前来对他进行急救的医学院学生,爬起身来拔腿就跑。一路上撞翻了兔女郎的饮料;撞掉了小丑的水果;将高贵的埃及艳后推倒,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哀号;更让正炫耀着自己强壮腹肌的黑猩猩莫名其妙的贴在墙上,塑料做的腹肌被压得变了形状。
舞会大乱,遭殃的人加入了追逐行列,劝阻的人也加入了追逐行列。十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都在混乱和追逐中毁掉了原本应该很难忘的时刻。他很想给夏茉打电话,让她来解救自己,可那恐怕是在自己获得安全以后的事情了。他的手机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背包里,根本就不在身边。他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是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嘘,跟我来。”一个人拉住他的手,火速将他带离追逐圈。两人躲在礼堂门口的花坛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气的人们见十四没了踪影,也不再寻找下去,一起咒骂几句就回到礼堂继续玩乐。
花坛中的十四大松口气,跌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看来你不是书呆子,你应该是破坏王。”原来是女孩解救了他。
十四已经没有力气与她斗嘴。他愤恨的拿下头顶上的假发,将衣裙快速的脱下扔给她,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柔柔的笑语:“你的包不要了?”
该死,该死,为什么碰到她,他的思维行动就如此混乱?呵,他好象忘记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擅于制造混乱的人。
从那以后,十四学会了保持低调,再也不从篮球场经过,再也不敢贸然进入大礼堂。他对女孩不理不睬,但每次都被她气得直跳脚。他开始认命,正像夏茉所说的,他命中的克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