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无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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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年

方子皓是林小爱的医生。是物理治疗的医生,也是心理医生。他和太太赵雨晴是高中同学。可以从同学一路走到夫妻,这个故事曾被很多人羡慕。

长相出众头脑又聪明的方子皓在中学里就是“校草”,喜欢他的人很多,可是他一心读书无心恋爱。从硕士再到博士,学业有成在感情方面却好像缺一根筋。

赵雨晴作为暗恋他的很多人中的一个,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高中毕业后她也没有和他失去联络,因为他将成为一名医生,所以她的志愿就是当一名护士。她常常给他打电话,问他学习上遇到的问题。她常常在他学校附近“扮”偶遇,后来索性经常去给他送这个送那个,令他的同学都误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日久生情,也许是适合方子皓的恋爱方式。虽然活泼好动的赵雨晴和他的性格很不一样。但是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很“温馨”。

他博士毕业那年,结婚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赵雨晴终于嫁给了方子皓,老同学们都觉得惊讶,觉得她就和“愚公移山”一样了不起。

婚后,方子皓是个好丈夫。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他都做得比她好。衣食住行各种物质方面的条件,他都可以给她。她说做护士辛苦,他说“那你就做你喜欢做的事吧”。于是她开了美容店,还开得很不错。可是他喜欢的,她都“不肯”。他想养一只小狗,她说太脏太吵不喜欢。他想要一个孩子,她说不想那么快被套牢还想轻松一两年。可是一“轻松”,就六七年过去了。

婚后,赵雨晴从追求者变成了妻子。有一个几乎完美的丈夫,她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生活。她喜欢旅行,但是他很忙,她就和美容院认识的阔太太们一起去。欧洲美洲,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喜欢热闹,但是他喜欢安静,她只能和朋友一起玩。唱歌泡吧,到了三十五六岁了却还是二十五六岁的精神状态。

就这样平平淡淡客客气气的一起生活——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也没有什么不满。

二十八岁的方子皓遇到了十六岁的林小爱。年轻医生和小病人,大哥哥和小妹妹。

两年后走出心里阴影的林小爱,两年后三十而立的方子皓。大朋友和小朋友的忘年之交,再加上一点像亲情一样的感情。

他为了她学手语,他为了她到处找医治的方法,他为了她以太太的名义开了花店——好像已经超越了他的“责任”。

赵雨晴最近白天在店里迷上了韩剧。韩剧里惊天动地死去活来的爱情,让她突然又有了一颗“少女的心”。她开始回忆起和方子皓谈恋爱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好像一点都不像“谈恋爱”。

没有比较,就不会有不满。和韩剧一比较,她就有诸多不满了。比如——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理由不过是——他要加班,他要出差,她要出去玩。

想想结婚也快七年了,总不能等到“痒”了再来“挽救”。于是赵雨晴突发奇想要亲自为他做一顿晚餐。

方子皓加完班回到家,才知道太太居然在“等”他。先是帮忙太太洗她还没有洗完的菜,再是帮太太做她做不来的菜——他也知道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虽然原因两个人身上都有,但作为丈夫他还是有些内疚。

已经快十点了。虽然很晚,但原本应该是很温馨的晚餐。

“老公啊,最近我们美容院生意好得忙不过来,我想啊,如果开一家分店,不但不用愁客源,还会有更好的收入呢!”赵雨晴给方子皓夹菜,“这个可好吃了!”

这明明就是他做的菜。

“你喜欢的话就去开好了。不过你会不会太辛苦?”

“不会啊!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啊!又可以认识很多人,又可以听到很多好玩的事情……”

她开始讲听来的“好玩的”的事情,可是都不是他感兴趣的。

“好啊。”她说完了,他回答。

“地段的话,我觉得现在花店的位置很好呢!旁边的两家店合约快到了,我们可以租下来打通了开美容院。电影学院门口,一定会有很多学生来光顾的!”她已经有了计划。

“花店?”他摇摇头,“小爱在花店做的很好啊,如果那里开美容院了,花店怎么办?”

“花店可以换一个地方啊!反正在哪里开也不会差很多,就赚那些钱而已。”她吃着菜。他做的菜,一直那么好吃。

可是开花店,并不是为了赚钱。

让林小爱也可以做她喜欢做的事——当初,他只是这么想。

可是,他没有一口回绝太太的要求。他只是说,“你怎么知道旁边两家店合约快到了,你最近去过那里了?”

也许他想问的只是,“你最近见过小爱了?”

“明天就要放寒假了,一年忙到头,我这个老板娘总要去关心一下啊。”其实一年她也去不了两三次。

“那小爱明天也可以休息了……”

花店里只有林小爱一个人,他一直担心她太辛苦。

“是啊,不过今天她加班了,我店里客人的朋友酒吧开业,小爱晚上去送花了。”她说得很随意。

“什么?你让小爱去酒吧了?”他却突然一脸严肃,“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她又不能说话,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赵雨晴放下筷子,“你那么紧张干嘛……去送个花而已,会出什么事啊。再说酒吧怎么了,什么叫那种地方?我就一直去那种地方啊?你不满意么?”

她说的,和他想说的,完全没有关系。

“你和她不一样,她……”

“是啊!我和她是不一样!你关心她比关心我多啊!我天天去你都不会管的,说到她你就跟我激动,你什么意思啊?”

激动的人,明明是她。

他没有说话。

她却继续说着:“你对病人都比对我好!平时每天也没听到你和我说什么话,你却为了她学手语?对着哑巴比对着我开心是不是?”

他站了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说那么难听的话?”

“难听?我哪句话难听了?我说她是哑巴很难听吗?”她也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说话,他不能接受她用“哑巴”来称呼林小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吃起醋来,她从未想过用那么恶毒的词,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

方子皓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

“那个花店我是一定要关的!”她又补了一句。

“随便你。”他没有回头。

“方子皓!”她喊道。

突然变得很陌生的两个人,是不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