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无言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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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条件

谢阳没有想到,明明是出差工作回来却被说成旅行约会。谢阳没有想到,约定好的秘密行程却被自己公司的人出卖。因为没有想到,所以也不曾想过,如果林小爱知道他是和艾琳一起去了夏威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甩开他的手,她不想见到他,她用手语来抗议,她不想把心情“告诉”他,她转身走了。

“你女朋友生气啦?”——肖敏的话,像在看热闹。

可是他没有回答,没有说“我没有女朋友”。

脱口而出一句酸溜溜的话,肖敏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工作之外他从来没有给她接近的机会,但是感觉到他最近的变化。她很在意是谁改变了他。

他的变化,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他带着刚刚盛开的紫藤花飞回来,因为有一个人那么喜欢花。他不像从前一样流连夜店,因为不想在喝醉的时候面对那个人。他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第二天就能调整过来,因为有一个人默默陪伴着他。他在手机上设了密码,因为那个人发来的消息不想被别人看到。

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他心里变得很重要的人,那个人……

“那个女孩是谁?”

萍姐突然问他。

“什么女孩……”

他正想着一个女孩,被发现了。

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萍姐也以最快的速度把刚才的情绪整理好了。她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又不是记者,跟我说说不要紧吧?”

谢阳在萍姐的对面坐了下来,没有正视她,而是看着桌上的那盆花。几朵咄咄逼人的紫红色,开得正艳。

肖敏正想坐到谢阳旁边的椅子上,萍姐却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冷淡的语气,是在赶她走。

“……明天早上九点,广告公司的车会来接……”肖敏对谢阳说。

他连点头都不愿意。

“那我先走了,萍姐再见。”肖敏还是不敢叫“姑姑”。

只剩下萍姐和谢阳,老板和员工,伯乐和千里马,阿姨和小男孩。

“你这个年纪,当然是应该好好谈恋爱的。”

老板说这样的话,一定还有转折。

“可你现在那么红,谈恋爱多多少少会对事业有影响……”

伯乐看得很长远。

“可我又希望你开心,心情好才能工作得好啊。呵呵,人总是很矛盾的。”

阿姨的关心才是他矛盾的开始。

谢阳知道她一定了解到什么了,但不知道她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不算谈恋爱吧……”

员工开始交代。

“有好感不会影响工作吧……”

千里马知道自己的责任。

“反正被拍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人会当真的。”

小男孩的想法。

萍姐笑了起来,他的这份“天真”,也是她喜欢的。可是,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上了那么多次封面,我什么时候找你谈过?”

之前的绯闻,有的是故意炒作,有的是莫须有,有的是一夜风流。

“你以前想怎么玩都可以,年轻嘛,没关系的。可是你如果认真了,至少先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认真”,萍姐已经在追问那个人是谁了。

“……她不是圈子里的人。”想起她的世界是那么单纯,单纯得令他心疼。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想起她的特别是那么特别,他的眼里流露出依恋。

萍姐拉开右手边的抽屉,边说道:“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就算了。”

她的话,令谢阳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照片。

——报纸上登过的,他招手拦计程车,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只有背影。那一晚,是在酒吧偶遇,他带她跑出来,带她回家。

——还有一张是报纸上没有登过的,他和女孩面对面站着,手牵着手。女孩的侧脸,拍得那么清楚。那时他正对她说,“以后不要来了,听到了么?”

看着照片上的林小爱,谢阳心中油然而生的愤怒,不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公司里会有这些照片?连我自由的时间也要跟踪吗?”

他觉得,很可恶。

“这是狗仔拍的,只是通知了我一下。我说背影这张可以登,但是这个女孩是无辜的,就不要曝光了。”

萍姐说得轻描淡写,谢阳听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很可怕。

“我看过你们在医院录的节目了。怪不得你会建议去那里,怪不得那天你那么高兴……”萍姐从桌上盛开的花朵里摘下一片花瓣,“怪不得,你不按剧本上来演……”

“这又不是演戏!去医院不是作秀,和做别的节目本来就不一样,我只是正好知道那个医院有一群特殊的孩子……”

“还有一个特殊的女孩子”,萍姐把花瓣放在了照片上,“我不想伤害她,你呢?”

林小爱的特别,不过是,她不能说话。这不影响他和她在一起时感受到的快乐,也不影响他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但是,这会影响到她,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她原本安静的世界。

“我知道了。”谢阳完全明白了萍姐的意思。

他站起来。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公司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和谁约会我就和谁约会,要我不喜欢谁我就不喜欢谁。但是,不要打扰她,不要让无聊的事情牵涉到她,不要利用她……请你放过她,好不好?”

从辩解,到妥协。从要求,到请求。

“没问题”,萍姐点点头,“一言为定。”

只是谈谈心,萍姐证实了想知道的事情。

只是谈条件,谢阳开出了要想的条件。

他的心,原来已经在她那里。他的条件,只是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离开公司,他开着车不知道去哪里。不想回家,那个被安排的住所,周围到底有多少陷阱。不能去找她,再也不能,再也不可以,再也……

后知后觉的心动,真真切切的心痛。

他害怕热闹的地方,越热闹,越寂寞。

他更害怕安静,越安静,越想她。

他打开了收音机。

好像哪里听过又好像很陌生的旋律悠悠地传来……电台里怎么会播那么老的歌?

那么老的歌……唱的不就是他。

『从来不敢仔细看你,只怕就此迷失自己。

虽然你不是我的唯一,神情却叫我无法逃避。

想告诉你我的心情,你并不是我的唯一。

虽然你不曾不曾在意,我怎么可以原谅自己……』

不是我不小心。

不是他,存心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