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男人,缓缓的睁开了眼,修长的凤眸,在扫向身侧那满头的乌丝时,隐隐闪烁着复杂的光。
是的,他已然醒来,早在舒雅月为他擦身时,只是他没有作声,默默地接受着她为他做的一切,心中有根弦在慢慢的拨动,在她的泪纷纷洒落在他的背上时,仿佛燃烧的火雨烧灼着他的灵魂。
她在为他流泪?
在他的记忆中,有很多女人曾经为他而落泪。只是那些泪中,有恨意的,有抱怨的,有恐惧的,有愤怒的,有羞恼的,全都是因为他的拒绝或冷酷而落泪,反倒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为他的满身伤疤而伤心。
他知道她的手指划过他身上的那处,是他永远深藏在心底的羞辱,那些鞭痕即使淡去,也永远让他记住,女人是多么容易善变而又爱说谎言。
在他没得怪症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抱过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即使爱慕着他的出色容颜,结实俊美的身材,但每每看到他身上的疤,总是在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别说碰触,纵是仔细观看也像是怕被传染一样。
而那软乎乎的手指,不但轻轻的抚触着,还在嘴里模糊地低喃着:是谁这么残忍,一定很痛很痛……然后那些热泪就落在了他早已愈合的疤痕上,热热的,不同于那湿布上的热烫,却让他很清楚地分辨出那是她的眼泪,因为他听到了她在轻轻地吸着鼻子。
顾倾城真的很困惑,他不管曾经对她多恶劣,或者是在她受伤的那段时间,他都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他还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伤心?
她可能会被气得哇哇的乱叫乱跳,或者指着他的鼻子,不顾后果地和他对吵,但是她不会哭。
她那样的性子,几乎让他忘记了她是个女人,有的时候甚至把她当成了随侍自己多年的小童仆。
可现在这些眼泪,却真的让他的心无法再继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