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阳如血,红云在深海里燃烧,海鸟在红云里徜徉,残阳暖暖地照耀着海滩,海滩上有一堆碎木,碎木里躺了一个人,破烂的帆布挂在碎木上轻轻摇晃。
“咳咳…咳…啊…”那人咳嗽了几声,全身绷紧微颤,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喘着粗气翻过身,跪在地上,双手将身体撑起,后背躬得像一只虾米一样,咳出几口腥咸的黑水。接着又扶着木板,缓缓站立起来,向前迈出一步,腿上一软,又跌倒在地,接着又缓缓站起,跌倒,如此往复几次,他终于找了一块合适的木板,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挪,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呼吸沉重得像一只古旧的风箱。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一直蔓延到前面的巨石上,然后跌了下去,接着他也爬了上去,然后跌了下去。
二
“桑枝覃兮,施于莲谷,芳华萋萋。青鸟于飞,衔石断木,其羽习习。
祭奉桑兮,问缘问福,有匪君子?系绸桑枝,祈缘祈福,有匪君子。”
夕阳下,两名少女挎着篮子唱着歌,光着脚丫踏着浪花儿。其中一名一身淡蓝色长裙,身材姣好,皮肤白皙,如风中嫩柳,另一名一身轻练的红衣,腰上别了两柄短刀,皮肤稍黑,如水中红鱼,她们正捡拾一些海螺沙蚕之类的小动物。
“夙莎夙莎你快看,那是什么?”蓝衣女孩儿忽然叫喊起来,拽着红衣女孩儿衣袖使劲儿晃。
“好像…好像…是一个人吧,”夙莎伸长脖子望去,“走,我们去看看。”
“是个小女孩儿诶”两人走近一看,那人躺在海滩上,满头银发,水嫩的小圆脸,双腿有一小半浸在水中,不远处扔了一块木板。
“玲珑,别瞎说,你看他这身装扮,哪里像女孩子了,而且哪有女孩子留短发的。”
“可是他这么白,兴许是女扮男装呢?”
“哎呀,别可是了,我先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夙莎说着便蹲下,伸手探那人鼻息。
“呀!”快要接近时,夙莎突然轻叫一声,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怎么了?他还活着吗?”夙莎的举动吓得玲珑浑身一颤,紧缩眉头担忧的问到。
“没,没事,我…再看看,再看看,嘿嘿。”夙莎不好意思的笑笑,再次伸手。
“还活着!快,我们把他弄回去,说不定还有救。”夙莎说着便勾住那人双臂,往岸上拖。
“我们?”玲珑睁大了眼睛,惊讶到,“我们搬得动吗?”
“别废话了,你来帮忙把他弄到我背上,我背他,你提篮子。”
夕阳下,两名少女缓缓移动,红衣少女背着一名白发少年,颤巍巍地在沙滩上踩出一个个脚印,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到沙滩上浸湿几团沙子,很快便无影无踪。
“要不我来吧。”
“不用了,我能行。”
“那歇会儿?”
“不了。“
“那我帮你擦擦汗吧。”
……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三
这是世界上最贵的宫殿,镶金白玉铺地,万年血珊瑚为顶,每块玉都没有丝毫瑕疵,整个屋顶便是一整枝血珊瑚,九丈围四十九丈高的纯金大柱连接着玉地和和血顶,大柱上镶嵌着各色宝石,任何一颗都能在陆地上换取几座城池,大殿中各类稀世珍宝堆积成的小山延绵起伏,整座宫殿金碧辉煌,却不怎么好看。
大殿的纯金宝座上坐着一个纯金的男人,倒不是金像,而是由极细的金丝制成的黄袍几乎覆盖了他每一寸肌肤,他是这里的王,而他的种族是这个世界的王族——龙族。
“之前的异动是怎么回事?”龙皇端着一杯美酒,漫不经心地向他面前的龙子龙孙问到。
“回父皇,北边的结界出了点问题,有几个人类被卷进来了。”
“噢,是这样啊。”龙皇抿了一口酒缓缓道,“老四啊,你和十三跑一趟,把这事儿给处理一下。”
“儿臣遵旨!”两名男子叩首领旨,接着便化作两道流光向北飞去。
四
月夜下的世界一片静谧,几条小船在海面摇晃着缓缓前行,船上的人静默着,只能听到船桨拨浪的声音,一个戴单眼罩的男子伏在其中一只船头,聚精会神的看向前方。
“老大快看!前面有座岛!”一声激动而惊喜的喊叫打破了沉寂。
“啪!”戴眼罩的男子反手一巴掌排在那人头上,轻声喝到:“要你喊,当我瞎啊!”接着又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周围的人说到,“兄弟们,放慢速度,打起精神,每个人都给我警醒起来!前面有座岛屿,缓慢靠岸,不要轻举妄动,我不希望任何人在这蛮荒之地丢了性命!”
这群人每个都佩戴着自己的兵器,长相衣着也是粗狂彪悍,在任何平常人眼里他们都应该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此时他们却默不作声,静静地执行着老大的命令,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眼罩男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五
银月洒满了寂静的山谷,谷内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初生的莲花和碧叶沿着小溪布满了山谷,在月光中轻轻地摇曳。
山谷北面是人迹罕至的树林,树林北面有一块海滩,几条小船悄悄靠岸,接着船上的人跳下,将小船拖入草丛掩藏起来,然后迅速的潜入了树林。
“该来的,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山谷里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溪底一朵朵黑色的莲苞悄悄地探出了头。
“啊——”北面的树林里一声惨叫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