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志高志远娟儿三虎他们要开学了,他们比留在村里的人要更早的播种属于自己的春天,窑里的人们要一直等到三月份冰土消融才开始农忙。
“大哥,三虎下来了”“走吧!”有志给弟妹们一个一个整理好书包,把衣服整理周正了,自己背上粮食送弟妹们上学校,“三虎啊!再加把劲儿咱以后才能去北京,你去了北京俺婶儿俺叔也能去北京瞧瞧了,对不”有志边走边摸摸三虎的小脑袋,“大哥,俺没算盘。”三虎嘟着小嘴儿说,“哎呀!这怪我,这样,你上算数课时先用你志高哥或志远哥的,今儿回去哥就给你准备,行不?”有志边对三虎说边看看志高志远,“没问题”志高志远异口同声的回答。
“花儿,操心学啊!你是姑娘家,字儿要比你二哥三哥写的好才对,你跟三虎要比赛才行。”“嗯!三虎大笨蛋,赢不了我。”娟儿狡黠的小眼神瞅瞅三虎,“哼!看看到底谁能赢。”三虎也不服输,“就是,你俩好好比试比试。”志远给他俩起哄。
“志高志远,你们去了和银贵一起把书完完整整的还给白老师,谢过老师。”“哥,知道了。”在校门口,有志交代完弟妹看着他们走进学校这才返了回来,这也成了有志最后一次走路往柳树村的书坊送弟弟妹妹们上学,可当时的他还并不知道。
“奶奶,爹,娘,再过几天镇上的年也过得差不多了,俺要出去一阵子。”“一阵子?”奶奶关切的问道。“是,奶奶,老掌柜说要让俺去厂里转转,还要带俺进城转转。”有志一五一十告诉奶奶,“哎呦,他娘,那得给有志再准备一身新衣裳,跟人家掌柜的出门,不能拿补丁衣裳打人家掌柜的面子。”
“娘说的是呢”老曾随声附和娘的提议,“不要紧,补丁怕啥呀!”有志不以为然,“奶奶说得对,听话,反正老掌柜给的细布还有不少呢,给你上下再缝一身儿。”说完有志娘叫上花儿这就做上了。
“爹,三虎没算盘,咱得做一个。”“行,我先抠算盘珠子。”父子俩拿开木工家伙开始用土方法做算盘了。
“爹,送对联时我挨个儿打了招呼,今年不出意外按时全收。”有志边干活边和爹交流,“那可不是个小数啊!想好了?大家伙可就靠那些羊毛过日子呢?你可不能闪了大伙。”“爹,我知道,如果有啥意外,我再想法替大伙去卖羊毛,啥事都没有绝对,对不?”“嗯!”
正月二十五是天仓节,柳树村唱戏,老曾金旺这些中年男人们赶上几辆驴车拉上有志娘和奶奶这些爱看戏的小脚女人们上路了,剩下的爱看戏的年轻点的大脚女人们则走上路去看,柳树村的戏台子大,看戏的院儿更大,从驴车上拿下小板凳儿,把女人们安置到戏台跟前儿,男人们就把驴车赶到戏台院儿的最后面,边抽旱烟边瞧戏。
花儿跟着梅子她们也一起走了,龙龙也跟着栓柱坐着驴车走了,留下有志独自在家里,他往二虎家去看看。
“婶子”“志来了,快回窑里来。”“俺不坐了,俺瞧瞧。”有志先瞧水缸,有多半缸水,有志拿了井绳就去井里拽水,“前天俊明才给水缸拽满,不用拽,再说我跟你叔这些活儿还都能干的了。”二虎娘说的功夫,有志已经下桶了,在井里扥两下桶,上来满满一桶水,缸装满,锅装满,洗衣大盆里备满,水桶里留两桶,这才安心了。
又瞧瞧煤池,饲料洞里都满着呢,这才回窑里和二虎娘拉家常,“婶子,等俺叔回来你告诉俺叔,俺可能要出门一阵子,家里有啥活就叫俊明刚子他们一声儿,回头下羊仔了咱自己养上,羊毛包在俺身上了。”“志啊!净叫你哥几个操心了,你不用挂念俺们,在外面多操心自己。”二虎娘拉着有志的手,“哎!婶子,俺知道。”
“志,婶子给你哥几个缝了小香包,你也装一个,避邪”二虎娘拿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心形的小香包,有志一模,里面有朱砂,眼里忍不住湿润了,解开罩衣扣子,把小香包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他知道婶子是怕他哥几个再遭遇二虎那样的不测。
回到自己家,继续把自己家的水缸都拽满水,又和满煤池,他知道自己一旦出门一阵子,这些活多半会落到花儿这个姑娘家身上,煤池满了又把猪圈驴圈羊圈挨个儿清理出来,一大堆肥料又堆在了院外河沟边儿的肥料堆上,又往肥料堆上撒上厚厚的一层土,让肥料在密闭的环境里继续沤的更肥。
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不对,看戏的家人们快回来了,得给他们做好饭,锅台里的水已经开着,冷出两大碗,往锅里撒了一把米,煮进十来个团子,从水缸里捞出早上调菜剩下的半截白萝卜切了起来,青石村像有志这样的小伙子们,不仅是院里院外地里地外的粗活能干的了,做饭这样的活儿也不在话下。
午饭准备好了,阳光晒的正好,有志从炕下毡子一角拿出小毡帽走向了大坡头,大坡头的独特位置让家里每个人都很迷恋,不止是等家人回来的时候,春天太阳正好时坐上来晒太阳,秋风正爽时坐上来吹着秋风看着眼前的秋景,冬天上来看白雪茫茫,早晨看薄雾,傍晚看晚霞满天最是迷人的黄昏,这个大坡头成了有志一家最贪恋的地方。
翻开帽檐,看见“月仙”俩字,有志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转念一想很快又能见到月仙了,心里才勉强有些许的安慰。
“哥,哥”是耳聪目明的花儿在喊,有志顿时懂了奶奶在这儿守望他们的感觉,“哎”,边回答边回头走,走到往大路的口,下大路去迎接坐在驴车上的娘和奶奶。
“奶奶,今儿啥戏啊!去了耽误瞧没有?”“没误,还去早了呢,去了等了好一阵子戏才开,一直瞧到杀戏(方言,杀青,结束的意思。)唱的《闯幽州》,可好瞧着嘞!”“还是咱上党梆子啊!”“嗯,可好瞧嘞!”边说边学起了佘太君的动作,嘴里还哼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