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了奶奶和娘后志高和志远躺在炕上扔心有余悸,爹在山坡上经历了怎样的的孤独无助?和狼搏斗时的场面刺激着两个尚未成年的读书孩子,“志远,咱以后得到镇上到城里,咱不能再像爷爷奶奶一样为逃荒四处迁移,也不能像爹和大哥这样用命养咱。”
“二哥,我知道,先好好念书吧!”黑暗的窑洞里只有两个孩子的眼睛是明亮的,过早的经历了深山里的恐怖让两个孩子的心不安分起来。
这后半夜奶奶和娘没睡着,好不容易熬到天快明,打发孩子们上学走了,花儿跟娘顾不上吃饭匆匆赶到有贵家,从老曾家住的村头到有贵家住的村尾,有志娘的小脚走的有点吃力却丝毫没停歇,有志家已经聚集了大伙儿,大家关心着老曾,议论着打狼。
“我没啥大事,叫大家伙儿操心了。以后啊,大伙儿上山下山尽量慢点,不要学了我。有贵,叫大伙儿把狼剥了炖上一大锅晌午大伙儿都开开荤。”
“行嘞!”大伙儿把老曾送回家都各自忙去了。“有志哥,俺想叫三虎跟娟儿他们一起去上学”“好啊!三虎那机灵劲儿念书肯定有出息。”“俺就是觉得吧,昨晚德子叔在山上这事在咱村里也不是头一遭了,你说咱要有机会念书咱也能在镇上开个铺子啥的也不用在这山里头遭这些个罪受啊!”二虎若有所思的和有志聊着。
“以后有没有出息不好说,念点书不是坏事。”“有志哥,学费咋收啊?”“头一回交两块,一个月以后按月开始收。”以前有的孩子去几天就不念了,所以学费一般都是按月收。“俺想好了,俺以后多去镇上,赚钱叫三虎交学费。”
“二虎,咱不能光卖粮食啊,粮食本来就不多,念书也要交粮食,还要交公粮,要想其他法子才行。”有志关切的和二虎说着,“有志哥,俺想着春天多暖几窝小鸡儿,去集上卖鸡蛋。”
“二虎啊!卖鸡蛋是以后的事,天冷了去山上打点兔子,野鸡啥的咋样?婶子手艺好,叫婶子做点老虎鞋,小老虎,小斗篷啥的你觉得咋样?”“是啊!我咋就没想到呢?有志哥,那你回头跟志高说一声,明早我下来跟他上书坊,早点定下来,好叫三虎以后跟他们搭伴儿一起上学。”
“嗯,这可得把他仨高兴坏嘞!你回头给三虎准备上书包”看着二虎为三虎上学的打算,有志心里由衷的高兴,村里原来念书的孩子大部分因为学费和粮食都不念了,这也是志远和娟儿转到柳树村念书的原因。二虎走后,老曾开始在家养伤,花儿和有志,有志娘忙活着擀毡子,有志娘小脚,只能干些手出力的活儿。
“有志啊!以前咱不敢定太多羊毛,昨儿我把俩村的羊毛都定了,这两天就会送过来,咱村的羊毛还有四百多斤,这几天用的差不多能够,等我好了再跑远点多换点。”老曾还记挂着羊毛,“爹,赶完这批毡子我就出去挨着定,您就不用操心了。”
“也不用定太多,一进腊月咱就不做了。”“爹,腊月趁志高志远在家,咱更得多擀毡子,过完年一开村就得忙地里的活了,我跟掌柜的说好了货不能断,趁冬天赶紧擀出来。”有志不同意爹的看法。“你拿啥换那么多羊毛呢?光靠想哪儿能行,再说一下雪羊毛咋能拿回来呢?”爹的话不是没道理,这倒提醒了有志,“掌柜的说年前办喜事的多,毡子应该能卖不少,收羊毛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放学路上三个小伙伴升级成了四个小伙伴,三虎刚进书坊的新鲜劲儿还没下来,“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三虎,你将来就会懂了。”志高边走给他们讲,每天的放学路上志高志远都会把学到的或从课外书上看到的讲给花儿听,今天多了一个小伙伴,规矩没变,“哥,知在这儿是知识还是知道的意思呢?”“知在这儿通智,是智慧的意思,这句话是学的知识越多,智慧就越多的意思。”上学放学的这段不近的路,兄弟俩额外的给小弟弟小妹妹们不停的补充着知识。
今天又是礼拜六,起了大早哥仨又开始擀毡子,“家里有酒没?嫂子,有个土办法给德子哥试试。”金旺不放心老曾的腰。“有啊!”有志娘在窑里找出了一瓶白酒,往一个碗里倒了两三小勺的样子,点着火,用手指蘸着点着的酒给老曾擦腰。“嫂子,每天给德子哥擦上两回,你要不敢,我每天下来。”
院子里志高格外的有耐心,任凭汗流浃背。奶奶和龙龙在偏窑里往篮子里装土豆,花儿在地窖里,院里的苹果树下有一个三米多深的大地窖,地窖里很大,地窖里又打了三个小窑,一个装土豆,一个装红白萝卜,另一个用来装苹果。秋天收回来的土豆,红白萝卜在窑里晾了泥土带着的湿气后就全部储存进地窖里,一家人一冬天的菜就靠这大地窖来保鲜,奶奶和龙龙把破的和虫蛀的土豆都挑出来,把好的挑进俩篮子里,娟儿在奶奶和地窖之间往返,花儿在地窖里管接,倒,吃晌午饭的功夫,占了半窑的土豆终于转移完毕。
老曾的遭遇仿佛已经过去,其实搁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这样的恐惧虽说在山里司空见惯,但放在老人孩子身上还是会笼罩一阵子。志高今天格外的有耐心,志高要求不睡午觉,哥仨擀到天黑终于擀出了三张大厚毡子。极度的疲惫使得三个孩子终于日落而息,安静的窑洞里呼噜声四起,唯有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在自个儿家的窑洞里,孩子们才能这么踏实这么肆无忌惮的酣睡。
“哥,要不下课时我找找柳树村的医生?或者我找白老师让他给问问?”准备出门的志高背着书包问有志,“看样子爹没啥大毛病,金旺叔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应该不会有大事,再过一半天要是不行我去把医生叫上来给咱爹瞧。”“行。”“这是你们仨的学费,去了赶紧交了,跟银贵说一声,叫干爹不用费心了。”“知道了哥。”
送走弟弟妹妹们,有志把花儿叫过来,“花儿,跟你商量个事”有志把福毡,寿毡的事儿跟花儿如此这般的一说。“哥,咱是不是还能做毡帘啊?”“毡帘?”有志若有所思,“哥,你想啊,在咱村上大伙儿都把家里破的不能再补的衣裳都拼接成不同样子的帘子,冬天挂上不仅暖和而且好看,那镇上有钱人家不也得挂门帘吗?咱的薄软毡也绣点花挂上既好看又暖和呀?”姑娘家有姑娘家的视野,十六岁的花儿每天穿针引线,自有她的一番想法。
“有志,有志?龙龙?”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咱姑”有志和花儿几乎异口同声,兄妹俩起身就往家门口的沟里跑,奶奶也听见闺女的声音了,踩着小脚也往外面迎闺女。“姑,你可算回来了,来,涛涛,哥背你,走这么远,把你们累坏了吧?”有志背起了涛涛,花儿赶紧把姑姑背上的包袱接过来。“俺们就从柳树沟走上来的,村里的一个婶子家赶车去给闺女家做满月,顺路把俺们捎到了柳树村村口,要不可走不动。”“俺涛涛回来了,想死姥姥了。”曾老太终于盼来了闺女和外甥,而姑姑的到来让有志异常欣喜。
看见炕上受伤的哥哥,把妹妹心疼坏了,“哥,以后不能一个人上山来回跑了,你腿本来就不好了。”“”知道,那不是意外吗?还有啊,咱有志有点小出息了,毡子卖的多了,收不上羊毛要坏有志的事啊!“那倒是,咱有志是有出息了。”
有志娘做了全家人最爱吃的小米捞饭来招待归来的小姑子,大铁锅里的水响起来了,把小米下锅里,水开了没等小米开花就把米用笊篱捞进一个平底锅里,再把平底锅放在火边但不放火上,让小米在锅里慢慢的熟透,并且多余的水分一点一点的蒸发。
捞了小米的水里留下了极少量的小米和清清有米香的清米汤,有志娘煮进红薯南瓜豆角,在大案板上擀起了三合面,三合面以豆面为主加少量的白面和玉米面,有志娘和的面很硬,在大案板上“咚咚”的擀的很吃力,面擀好的时候,锅里的红薯南瓜豆角也都快熟了,有志娘把面切成细细的短截儿,煮进去,撒些盐,煮好了端上来。用一把舀饭的大铁勺在火上红透了,放油,花椒,葱盐,一烹锅,香味四溢。捞饭汤好了,接下来就是炒小米捞饭了,有志娘把自己院里的韭菜剪了一把,淘净,切的碎碎的,把自个儿家的土鸡蛋打了几颗和韭菜一起来炒捞饭,金黄的小米,黄白相间碎碎的鸡蛋末儿,翠绿翠绿的韭菜,在有志娘手下变成了香喷喷的一粒一粒颗粒分明的美味炒小米。一顿饭花了半晌午的功夫。一口捞饭一口捞饭汤成了一家人久违了的美食。
“妗做的饭真香(舅妈的意思)”涛涛一口赶不上一口的,“在家不好好吃,回来姥姥家就像没吃过饭似得。”姑姑忍不住笑涛涛,“不是娃不吃,是你们不会养,你瞧娟儿,龙龙哪个不好好吃饭?把涛涛搁这儿你看我给你养的壮不壮?”有志娘笑侃小姑子。